小婉新描了一隻紅豔豔的大鯉魚風箏,拿來給雪雁看。雪雁笑她:“小婉,你怎麼把紅燒好了的鯉魚給放到天上去呢?”
小婉摸索著懷裏的大鯉魚誇張地道:“小姐一會兒功夫歎氣好幾次,大鯉魚臊紅了臉,給小姐逗樂子呢!”
小姐丟了金釵,又被馬撞,醒來以後就有點不一樣了。小姐看樣子一點也記不起金釵的事情了!
金釵是何時回到府中的?
又是怎樣到了那匣子裏?
王妃為何不將金釵還給小姐呢?
是怕小姐受了刺激吧?
可為什麼小姐又背著王妃偷偷地去見雲起大師呢?
雲起大師難道沒有告訴小姐金釵的事情嗎?
想起那日王妃的眼神,小婉不寒而栗。
算了,不想也罷。自己已是萬般幸運了,得了王爺王妃這樣的好主子,又有小姐和親生姐姐一般待承。
這是天大的造化了。隻要小姐太太平平的,別的也管不了許多了。
見小婉杵在那裏,雪雁應景地笑了起來,這丫鬟對自己盡心盡意,無時不刻不體貼,可不能拂了她的心意。
縱使,她舍不得的那個人和那些回憶,放不下的那些不安和牽掛,一遍遍地紮疼著自己,直到遍體鱗傷。
前途未卜的命運已然多戕,萬般帶不走,隻有業隨身,雲起大師憐憫的目光永遠是她心頭的一道傷,而仙風道骨的東方先生又不肯救她,所謂天法自然或許隻是聽天由命的另外一種解釋吧。
二位能看透她身世的人都不透天機,難道她也如唐玄奘般,聽佛講經時打了盹才被貶下凡間修煉的?
這樣想著,不禁苦笑了起來,哪有這樣高估自己的?將無奈說成是磨煉。
這一世的她,雖仍心向菩提樹,卻已迷卻來時路。
程處亮說吳王殿下約他打馬球,他就來請雪雁和雨昭去看著玩,說好在宮牆外的西北角碰麵。雨昭欣然同意,雪雁也就不好意思推辭了。
時光濃淡相宜,人心遠近相安,這樣的日子誰不想呢?又況且,雨昭對程處亮心儀已久,情竇早開。
時辰還早,打馬球的人未來,她們已經巴巴地等了些時候了。
雨昭悄悄打開包袱給雪雁看,裏麵竟是一雙大大的草鞋,能把草鞋織得纖如綾轂,細韌的草絲裏藏了女兒家多少心思。
雪雁也心事重重,想著厚上臉皮央求李恪給想辦法見上弘化公主一麵,無論如何他也是三殿下,隻要肯幫忙總能想到主意的。
兩人從晨曦微涼等到日頭漸高,再到天上彤雲密布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還是不見吳王和程處亮的影子。
雨下個不停,她們也不敢走遠了,又沒帶丫鬟,等會兒吳王和程處亮來了會找不到她們。出來時沒帶傘,如今下雨了隻能在光溜溜的城牆下幹淋著。
雪雁攥了攥自己的衣角,都能擰出水來了,渾身濕漉漉的身子開始發冷,她瞄了一眼雨昭,央求道:“咱們抖開包袱披一披?”
雨昭卻護緊了懷裏的東西說:“沒事,一會兒雨就停了。”
唉,又是一個癡情的種子,雪雁心裏歎著,隻怕是癡情總被多情誤啊!
雨一直也沒有停,兩副皮囊已經濕得透透的了,遠處才傳來急急的馬蹄聲。
雪雁擦了一把臉上和眼皮上的雨水,才看清共乘一騎的兩個人,前麵的是程處亮,後麵坐著小胡女,手裏還提著打馬球的鞠杖,大概馬停得太急,小胡女結結實實地趴在了程處亮的背上。
啪嗒一聲,包袱掉在了地上的泥水裏的聲音。
雪雁回頭看了一眼雨昭,那雙玻璃烏珠般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她為難地歎了一口氣,又往程處亮身後看了看,李恪沒在後麵,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便問:“怎麼才來?我們凍僵了!怎麼就你一個人?”
程處亮垂頭喪氣地跳下了馬,隻剩那個小胡女在馬上懵懂地望著他們。“哪兒是我一個人?這馬上不是還有一個?吳王殿下來不了了!今日早朝,有人彈劾吳王與乳母的兒子阿喬賭錢,聖上氣得要罷了吳王的官。六殿下蜀悼王抱住聖上大哭,其他殿下也跟著求情,聖上這才說讓他停止官職,禁足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