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西府海棠開得正豔,新供奉的南方木棉花也開了,幾片碩大的花瓣,包圍著一束綿密的黃色花蕊,迎著陽光張揚著燦爛的花事。

有了暖閣,這花開得也不分時節了。正如人心,一葉障目有時也會迷蒙了雙眼。

木棉樹下,兩個官員正談著什麼。

魏征略略一躬身道:“王爺,和親的益處非比尋常,邊關息戰,百業興旺,我朝的茶皿瓷器可輸彼邦,彼邦的耕牛馬匹毛皮,亦可輸到我邦,息戰省下的銀兩可以修橋鋪路、整洞開河。”

李道宗迎道:“魏相,說句推心置腹的話,當日在朝堂之上魏相的見解可是讓老夫耳目一新!也與老夫不謀而合呀!”

魏征拱一拱手道:“王爺言重了,此乃魏征的肺腑之言。吐蕃已經退戰,且派出征婚使者來求和,魏征正要麵見聖上稟明此事啊!”

兩位大忠臣,曆朝曆代宗室女代嫁的屢屢皆是啊!魏征不是宗室,叔父可是啊!難道弘化還不夠讓你警醒麼?站在不遠處的弘化聽著他們的談論,一股淒涼之意湧上心頭。

聖上被這幾仗打得膽戰心驚,雖然險勝而歸,但還是擔憂好不容易苦心經營的貞觀之治不能就此斷了,和親豈不正合聖意?聽到卻無法阻止,弘化無奈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越來越遠。

日漸西沉,小婉呆呆地看著雪雁懶洋洋地拿竹竿粘了半日的知了一無所獲,這個季節又哪來的知了?不過小姐終是有些累了,伸個懶腰出了雲裳館往王妃那裏走去,她才將橫七豎八的竹竿一一收好。

阿娘今日去了宮裏拜會徐婕妤,不知道這位姨母可好?到了窗前,爹阿娘正在屋裏說著話,語氣間似有不快,雪雁忍不住止住步子細聽。

“王爺糊塗啊?可知當年咬金連個皇帝都不屑做,如今聖上為何非要封他做盧國公,又封處亮做寧遠將軍?”

父王疑惑的聲音響起:“聖上是為了給清河公主找個門當戶對的駙馬爺?”

阿娘長吐一口氣:“王爺總算明白了!今日婕妤告訴妾,聖上為了弘化公主連日來在宮中擺宴,吐蕃又三番兩次來求賜婚,宗室裏諸位公主、縣主們都個個削尖了腦袋冊封的冊封,嫁人的嫁人,就怕有朝一日被遠嫁和親......”

“可我在朝堂之上屢次讚同魏征的見解,更向聖上進言和親的益處,這豈不是......?”

“維今之計,隻有物色個好郎君,可惜王爺幾次拒絕了裴府,要不然......”

雪雁的腦袋嗡嗡直響,一個錐心的念頭浮盈上來,在皇帝老兒一人說的算的大唐,公主若改個名字何其容易?這樣想著,心裏的不甘和惶恐潮水般的襲來。

“妹妹天資聰慧,冠壓群芳,被父皇看中,前途無量啊!”

“唉!我是個狠不下心來的人,對自己不夠狠,對別人也不夠狠。可是我的心太軟,我不願妹妹這樣的妙人落得弘化一樣的下場。”

晉王的話此刻回響在耳邊,是那樣的意味深長。可他三番兩次地對自己拋出橄欖枝,卻又是所為何事?論相貌,自己這樣的,他身邊比比皆是;論情分,除了對獨步千古的武則天,他怕也並不是個癡情種子吧?

皇宮裏人人望幸,個個思恩。三千寵幸,豈能隻在一身?跟了晉王,她想要在後宮中獨善其身也並不是很難,怕的隻是一不小心自己成了武則天刀下的冤魂,況且,這晉王實在人品不怎麼樣。

雪雁沒有再進屋,而是默默轉身離去。

回去時,雲珠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梳洗,末了,才更加小心翼翼地把弘化公主的親筆信交給她:此去一別無聚期,相見不如不見。切勿鋒芒畢露。勿念,保重。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