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拿來教小矮子的第一樣，便是語言。
按道理說，她一個穿越而來的西貝貨，怎麼說也不能把語言說的比當地土著更地道啊，更別說是拿來教家裏的小孩子的。可是，春申如今對自己自信極了，而她對於口音那一方麵的所有自信，則都是孔申給的。
孔申是誰？是小矮子口中能一言取人性命的貴族，他的口音八成是這個國家的“普通話”。各地方言太過繁雜，普通話應該算是一個通用語種，便是他們兩個以後走得遠一些，隻要不出了“江國”地界，應該也不用擔心語言不通了。
小矮子將江國普通話學的很好。當然，不排除是因為兩廂語言相差沒有那麼大，再加上他現在的年紀本就是學語言的還時候，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強。
隻是，學本事這件事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在於，春申又是去哪裏學會的這些東西？這是一道難解甚至無解的題。從春申第一天開始教小矮子官話和識數開始，她就等著他問來問自己這個問題，盡管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好在小矮子從來不問。
好像在他心裏，他的阿姐就是無所不能什麼都會一樣，不管春申又展現出了什麼新本事，小矮子都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然後乖乖跟著她學。
若他問了還好，春申大不了就是實話實說，將一切都坦白到小矮子麵前，然後讓他選。可他一直不問，這個問題就變成了梗在人喉頭的魚骨，吊在人頭頂的利刃，讓春申覺得心裏不安穩，不吐不快，偏又不知從何說起。
到了這會兒，她便想著：先這樣對付著過吧，小矮子好似從來未曾懷疑過她的身份，她便真就將自己當成“阿姐”，先撫養他長大成人再說。
別說是姐弟，就算是父母與子女，也不可能是一輩子在一起的。既然早晚有一天要分開過，那就到那一天，她再找這孩子說清楚一切。
春申想清楚以後，對待小矮子的態度更自然了，所做的一切決定也都是站在為了他好的立場上。她要求小矮子跟她說話一律要用官話，用她的話來說，所有的語言都是要說越說越好的，不開口便永遠都學不好。
小矮子到春申跟前，雙手先在身上拍了拍，把剛才玩鬧弄得一身浮塵拍掉，然後往春申麵前的台階欄杆上一坐，蕩著一雙腿問：“阿姐叫我做啥？”
他腳上沒穿鞋，厚厚的襪子底上已經髒的不能看了。
春申幹脆站起來，把搖椅讓給他做，先說了一句閑話：“再等兩天，應該就能攢到一雙鞋的材料了，到時候我先給你做雙鞋穿。”說完，她把小矮子抱到搖椅上，一邊順手晃悠著他，一邊繼續說：
“我打算今天再出去一趟，看看外頭是個什麼樣子，你要跟我一起嗎？”
她現在說這話底氣很足，因為帶著孔申進出了一次，她已經確定這空間帶一人進出是沒問題的了。現在問題就是小矮子願不願意出去……
小矮子手扶在搖椅把手上，聞言便扭頭按住春申搖晃椅子的手，坐直身子問道：“那阿姐想去哪裏？要去王都找那個申公子嗎？”他一臉嚴肅，小臉繃得緊緊的，好像在問什麼要緊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