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鍥子(2 / 2)

高辰自是知道自己母後的心,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說:“是,兒子謹記母後教誨。”

朱太後點了點頭,伸出手,想像從前一樣摸一摸兒子毛絨絨的小腦袋,在摸到高辰頭上冰涼的龍冕時,愣了一下。原來輾轉經年,時間已是過了那麼久,夫君逝去,當年那個軟軟的小包子也已經成長為一個能抗下一國之君重任的青年,頭上也已經戴上了象征著至高無上之地位的龍冕。朱太後不由歎息,拍了拍高辰的肩,說:“罷了,皇帝知道便好。皇帝先回去吧,哀家也乏了――錦瑟,扶哀家去睡會吧。”朱太後身邊一位穿翠色素錦宮衣的中年美婦低低應了一聲,扶著朱太後起身,朝內殿走去。高辰低著頭靜靜的跪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杭州鳳家。古色古香的書房內,一位身著水藍色蜀錦長衫的少年認真的謄寫著《大學》,麵容雋秀,眉眼間仍帶有一絲青澀。他的手腕已經累的紅腫,在這深秋時節,鼻尖上居然也密布了一層細小的汗珠。他的身邊,一個穿著青色布衫的娃娃臉的小書童正認真的為他研墨。

“旭哥哥。”書房外,傳來一聲輕柔的呼喊,一個粉衣少女推門進來,驚了一室的風華。

隻見那少女一頭秀發梳成鬆散的美人髻如墨,烏雲間用了粉色的梔子花珠花做點綴,又插了一支造型簡約的祥雲玉釵,腦後秀發用兩條極細的麻花辮束住,尾部紮了一條粉色綢帶。眉如遠山眼如葉,沒有用脂粉修飾的臉也是清麗可人,圓圓的鵝蛋臉甚是討喜。她穿著一件粉色蘇繡綢裙,她雙手端著一個描金烏木的托盤,上麵放著一隻青瓷小盅,透過半掩的蓋子散發著香氣。她纖細的雙臂挽著一條淡紫色的挽紗,正隨著她的三寸金蓮邁出的小碎步左右搖曳,拂過一抹處子幽香。

小書童眼尖,看見少女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墨條,見了個禮,輕輕喚了一聲“兮小姐”就退了出去,還輕輕地掩上了雕花木門,和門外表小姐那個叫紅豆的小丫鬟站在了一起。

“兮兒,你來了啊。”那伏案的少年看到少女,眉眼都柔和了好多,將毛筆放在玉製筆立上迎了過去,想要接過少女手中的托盤。

少女哪裏肯如了他的意?一個側身躲過少年伸開的手,將托盤輕輕放在桌上,嗔怪道:“是了,兮兒當然來了,連午膳都沒有去前堂用,表舅母都有些生氣了,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去告罪,旭哥哥,你讀書都讀傻了!兮兒若是不來,旭哥哥豈不是要餓死才罷了!”

少年笑嘻嘻的把許沫兮按到椅子上,又殷勤的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沫兮的手邊上笑著說:“呐,這不是要考取功名好名正言順的迎娶我們家兮兒嘛,自是要好好讀書的――咦,兮兒怎麼臉紅了?”少年早沒了修習課業時的樣子,嘻嘻哈哈的,伸手打開了湯盅的蓋子,深深地嗅了一口,笑道:“好香,是燕窩銀耳羹,兮兒親手熬的吧?我嚐嚐――恩,好吃!”

沫兮看著鳳旭大口把湯盅裏的羹吃完,笑著遞過去一張帕子,說:“旭哥哥還是慢點吃,這般粗俗,若是伯父見到,又會嚷嚷著要打斷你的腿了。”

“老爺子也隻是說說而已,不必當真。”鳳旭擦了嘴,幫著沫兮把湯盅收拾好,輕聲說,“如今新帝登基,再複科考還需三年時間,我定要趁這三年,奪得前三甲!唯有如此,你我的婚約才能做數。”

兮兒不禁微微紅了雙頰,又紅了眼眶,看著鳳旭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愛慕,半晌才哽咽著說:“那,旭哥哥也得注意休息啊……天色近晚,兮兒也不便多待,旭哥哥莫要忘了去前廳用膳。”說罷,福了福身便離開了。兮兒知旭郎喜愛詩詞歌賦,不喜宦海沉浮,如今竟是為了兮兒要入這朝堂,兮兒何德何能,能得旭郎如此?如能換得旭郎自在逍遙,兮兒怕是死也足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