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秉元是深圳鵬大集團董事長。即使是在“百萬不算富”的深圳,他也算是一個大老板了。但是,知道底細的人都知道,他是從陰溝裏鑽出來的大老板。
蕭秉元的父母是支援國家三線建設從上海來到貴州的。那時候,他們廠叫六八三廠。由於母親早逝,蕭秉元實際上是父親帶大的。中學畢業後,根據當時的政策,沒有上山下鄉,直接在六八三廠安排工作。
蕭秉元是行車工。行車也叫天車,在車間上麵跑,實際上是一架移動起重機。那一天夜班沒什麼活,行車基本上閑著,蕭秉元在上麵睡著了。當他醒來的時候。大夥全走了。蕭秉元心裏麵罵了一句,他媽的怎麼也不叫我一聲,然後就準備下車。突然,透過車間上麵的排氣窗,他看見了女浴室的燈光,並且由於他是從高處向下看,所以居然能夠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個晃動的身影。全裸的女工身影!
那是一個性禁閉的時代,蕭秉元對異性一無所知,卻又非常渴望了解,所以,當天夜裏蕭秉元失眠了。
第二天照舊。這一次是他故意“睡著”的,“醒來”之後就貪婪地窺視著。但是太遠了,看不清,他悄悄地下了行車,繞到浴室背後。
蕭秉元並沒有馬上就爬上女浴室的窗戶,他先是觀察了一下地形。他發現熱水包下麵是個理想的藏身與觀察之地。熱水包底架是三角鋼焊接的,容易爬,還可以起到遮掩作用。除非特別注意,否則即使恰好有一個人從旁邊路過也不一定能發現他。就這樣,他一連看了好幾天。
這一天,正看得起勁,突然,一團熱水從熱水包噴湧而出,劈頭蓋臉澆了蕭秉元一頭一身。蕭秉元“哇”地一聲從鋼架上跌落下來,立刻就驚動了女浴室裏麵全體裸體女工。
勞教出來蕭秉元是可以回到六八三廠上班的。但是他實在沒有臉再回去了,隻能逃避。逃到了深圳。
勞教期間可以看報紙,蕭秉元對當時深圳特區的情況有一些了解。蕭秉元去深圳並沒有想著要幹一番事業,就是找一個棲身之地,能夠混一口飯吃。
蕭秉元乘火車到廣州,他知道到了廣州離深圳不遠。在廣州火車站下了車之後,竟然去不了深圳,每節車廂門口都有公安守著,旅客必須出示《邊防證》才被允許上車。蕭秉元傻眼了。他不知道什麼《邊防證》,沒有見過,也沒聽說過。
蕭秉元像大多數“盲流”一樣,在廣場上亂竄,也不知道這樣竄的目的是什麼。突然,他眼睛一亮,一輛中巴正在緩緩地移動,前麵擋風玻璃裏麵有一個白底紅漆牌子,寫著“深圳”兩個字。蕭秉元趕緊擠上前,大聲問:有沒有票了?車上一個小夥子探出半個身子,對蕭秉元招手,讓他趕快上車。在蕭秉元提著包上車的時候,小夥子還幫著拉了他一把。
坐上中巴,蕭秉元豁然有一種到家的感覺。這些天的顛沛流離,心中的目標就是深圳,“深圳”已經成為他心中的“家”。現在雖然還沒有到達深圳,但是已經座上了開往“深圳”的中巴,不就等於到“家”了嗎?
既然到家了,就可以睡覺了。好象剛睡著,車就停了。一看手表,竟然走了兩個小時。
“下車了,下車了。”那個上車時拉了一把蕭秉元的小夥子喊起來。
蕭秉元剛剛下車,聽見車上吵起來。這時候蕭秉元發現原來隻有他一個人老老實實地下了車,其他的人都待在車子上沒動,不下車,還跟乘務員大吵大鬧。蕭秉元費勁地聽了半天,才明白並沒有到深圳,這裏是東莞,離深圳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蕭秉元趕快又重新上了車。問旁邊的人是怎麼回事。剛才領頭吵鬧的那個漢子告訴蕭秉元:他們要“賣豬仔”。蕭秉元問什麼是“賣豬仔”?漢子說:就是他們不去深圳了,給前麵那輛車一點錢,讓我們另外找車。蕭秉元一聽就火了,哪有這樣的道理?!但是還沒有等蕭秉元發火,那個賣票的小夥子和司機已經衝上來,抓起這個帶頭吵鬧的漢子就打。漢子一個人不是他們兩個人的對手,剛才跟漢子一起吵鬧的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他一把。正當漢子眼看就要被他們打倒的時候,蕭秉元腦袋一熱,揮拳就打,雙方力量立刻就發生了重大轉折。蕭秉元到底是從勞教所出來的,幾下就把兩個家夥打服了,於是,車子又重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