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 / 3)

常秋站在廚房門口就這樣看著,也沒有說話,傍晚的陽光從廚房的窗戶透射進來,構成了一幅很美麗的畫麵。他用自己的眼睛在記憶著這個畫麵,一點也不願意放過,鍋裏輕輕升騰的煙,一個俏麗的背影、一個溫熱的場景。

那是一頓很久沒有嚐試到的晚餐,通常的時候常秋會一個人隨便在外吃點什麼,吃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很在意的事情,能讓肚子裏不是空曠的就足矣。宋子卿吃得很少,一直看著常秋幾乎是有點失風度的吃法,一直微笑著。

“你很少自己煮飯?”

“是的,一個人怎麼吃都是一樣的。”

“那你多吃點!”

“謝謝,真的。很久沒有吃到這樣的飯菜了。”

“有你這樣的食客,也沒有枉費我做了怎麼久。”

“要是天天有這樣的飯菜,我準保會迅速的長胖,比‘三月肥’還管用。”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很自然的很開心的笑,在這淡藍色的燈光下演繹著一段看上去非常溫馨的和諧。

飯後,常秋沒有再讓宋子卿動手,而是打開了電視機,盡管他很少看電視的,但今天晚上他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需要電視聲音的時候。在宋子卿的幫助下收拾好桌上的碗碟,去了廚房,讓宋子卿去看電視,可實際上和晚飯前一樣,宋子卿靠在廚房的門上看著常秋低著頭在廚房裏洗刷著。

一盞燈下,一個留著長發的男人那麼認真的清洗著,依然是圍著那件襯衣,依然是把袖子當著了繩子,夜色從窗戶透了進來,有點淡淡的銀灰色,卻被這場景融得有點暖意。

常秋沒有問宋子卿怎麼去買的菜,宋子卿也沒有告訴常秋自己是打了好幾通電話讓超市送來的。常秋沒有問宋子卿是不是忙碌了一天,宋子卿也沒有告訴常秋這一天她基本上沒有怎麼休息,就像一個家庭主婦一樣的提他收拾好了屋子裏的一切,甚至連內衣也疊得好好的放進了衣櫃,唯一沒有洗的就是現在圍在身上的那件襯衣,本來是打算用了之後扔掉再另外買一件送給常秋的,但這回她忽然改變了想法。當常秋在收拾完在擦手的時候,宋子卿走過去從他的身後解下了那件襯衣,再走進衛生間裏,在麵盆裏放進水,把襯衣浸在水裏。

常秋沒有阻止宋子卿做任何事情,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的樂意接受甚至是享受這樣的時刻。他看著宋子卿洗好,擰幹,晾上。

這一切仿佛已經有了一個段落的時候,兩人對視著,常秋覺得自己不應該有這樣平靜的,但此刻的他的確是那樣的平靜,拉過宋子卿坐在了沙發上看著那幾乎沒有看過的電視劇,裏麵演的是什麼,他一點也沒看進去,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都不是平靜的。眼睛裏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空白,仿佛左眼看進,右眼拋出一樣的隻是一個過程。

“謝謝。”也許這話本來就應該很早說的,但此刻他才真心的想說出來。

“那你會怎麼謝我呢?”宋子卿覺得這個時候空氣有點壓抑般的感受,或許輕鬆一點會更好。再那麼長的一個白天她做了那麼多,甚至是做了很多本不該做的事情,一點也不覺得累,但這個場景卻讓她覺得有點累。

“你說好了。我一定照辦!”常秋這會是真不知道該怎麼來表達自己的謝意。從起床到現在他所看到宋子卿所做的,他完全相信這一整天宋子卿在自己的家裏做了很多很多,也許自己要很久以後才能完全的知道她做了些什麼。

常秋很習慣的摸出香煙點上,這個時候他忽然是想抽,而不是放在煙灰缸上了。

宋子卿伸手從沙發前的茶幾上的香煙盒裏也抽出一支,熟練的用打火機點上,在常秋疑惑的眼神裏噴出了一口濃濃的煙霧。

夜來臨了,今天是周六,按照往常的生活,常秋今天會去“石佛”唱歌的,但他沒有去,甚至沒有想過要去。宋子卿走的時候他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輕輕的說了聲再見。本來想說點什麼的,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切的發生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場夢,夢醒的時候不是失望,而是空虛與失落。一種本身已經沒有任何期待的結果卻有了一種痛入心扉的傷感。宋子卿或許也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走了,就正如她來的時候一樣。

很多的夜晚,常秋其實都是一個人度過的,不是寂寞而是一孤獨,孤獨到幾乎在任何環境下他都可以讓自己冷靜甚至是大腦裏一片空曠,說著聽著笑著甚至是罵著,但卻什麼也留不下。今夜他卻不能冷靜下來,打開窗戶讓風吹進來。有點悶熱的晚來風吹在身上,第一次不覺得這風讓人討厭。遠處的燈光格外的明亮,美麗著這個城市。幾拉的消息和宋子卿今天的一切都在動搖著這些年來他的思維習慣。

“金錦,馬上過來,隨便在樓下叫箱啤酒上來。”他撥通了金錦的電話,沒有給他任何的理由。

他知道除了金錦之外,還會有一個人過來。

一小時以後金錦那特有的聲音響起,身後是他所期望也肯定會來的伍華攸,從聲音的角度來說兩個人倒是很般配的。

“秋哥,不速之客來了歡迎嗎?”或許是伍華攸年齡的關係,也或許是個性的問題,那種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個稚嫩的小孩。不過這並不表示伍華攸就一定是個小孩,至少在他現在看來還沒有對她有什麼了解,而今天他同樣也沒有任何的興趣去了解她。

招呼兩人進來以後,常秋從廚房弄來幾個盤子,把金錦帶來的下酒菜裝進盤子裏。三個人坐下,倒上酒,他仰頭就喝了一整杯下去。看得伍華攸整個人呆了。

“怎麼?沒見過這樣喝酒的嗎?”

“厲害。”伍華攸俏皮的伸了下舌頭:“我陪秋哥喝一杯。”

同樣的,金錦這時候傻了。楞了一下,看看手上滿滿的一杯酒,眼睛一閉隻好灌進自己的嘴裏,卻被嗆得差點噴了出來。

常秋繼續在往三個人的杯子裏倒滿了酒,伍華攸隻是說了聲謝謝,而金錦卻連連說少點少點。

伍華攸笑了,笑得幾乎沒有淑女的樣子,金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被嗆著的關係還是被取笑了的關係,紅著臉不說話了。

一邊喝酒一邊就聽著伍華攸不停的問這問那,而常秋很少說話,多半的問題都是金錦在幫著回答。不過偶而常秋也會打斷金錦的話,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有時候金錦說得有點過火的關係,不過在伍華攸的眼裏,常秋已經不僅僅隻是一個簡單的人了,或許甚至在她的心中常秋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崇拜的高度,這一點從眼神裏可以看得出來,而一杯一杯的陪著常秋喝酒也讓金錦幾乎嚇傻了眼。很快,金錦的臉已經無法如同豬肝一樣的在燈下紅得有點發紫。其實常秋並不想讓他喝醉,但或許是因為伍華攸的關係,他慢慢的靠在了椅子的後背上安靜了下來。

常秋搖了搖頭,把金錦一下抱了起來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從裏間拿了一條被子給他蓋上。伸手打了打他那張紅透了的臉:“酒也是你能喝的嗎?”這話半是玩笑半是取笑,不過金錦是聽不到了。

回到桌邊,常秋又端起一杯酒倒進喉嚨裏。但放下杯子的時候他卻伸手拉住了伍華攸舉起杯子的手:“你別這樣喝了,喝醉的感覺可不好。”然而沒想到的是伍華攸笑著說:“秋哥,能看出來你的酒量不錯,但我自信在你沒有倒下以前我是不會喝醉的。”

這下輪到常秋傻了。他一楞之下,伍華攸已經將手上的酒倒進了嘴裏。酒精的作用在伍華攸的臉上體現得非常的明顯,一張臉有著彩霞一般的紅,有點蜜桃成熟時候的醉。他自己搖了搖頭,今天這樣的狀況自己還是不是應該去問呢?而伍華攸的酒性仿佛是被提升到了一個高度,剩下的時間不是常秋在端杯了,而是伍華攸在不停的舉杯,不停的和常秋碰杯。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常秋是不是喝了,隻是在意那舉杯的時候常秋是不是和她碰杯了。

桌上的酒在一杯杯的減少,常秋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昏昏的感覺了,不是醉,或許說是一種沉重,一種來自內心裏很久沒有的沉重。當伍華攸突然說出了一句話的時候常秋才意識到今天的酒隻能喝到這個份上了,不能再繼續喝下去。

“秋哥,我喜歡你!”

常秋楞住的同時也完全可以理解,他甚至不用想也可以自信到這個地步,這一句話絕對是伍華攸一直想說的。但他知道這也不過就是一種時代所帶給人的東西,沒有任何一點可以沉澱的物質。隻是一種太空虛之後的迷惘的現代人的意識。

如果今天晚上叫上金錦過來不是因為他想知道更多關於宋子卿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金錦實在是一個傻得可憐的男人;如果不是伍華攸率真得讓他吃驚,這會兒華攸不應該單獨一個人睡在他的床上,而是躺在他的懷裏和他一起做愛。但現在伍華攸的確是一個人睡在他的床上,金錦睡在他客廳的沙發上,而常秋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房裏。在他扶伍華攸到床上去躺下的時候,在他幫伍華攸脫下外衣的時候,伍華攸的手已經環上了他的脖子,或許在她還殘留的一點意識裏,今天晚上她會和這個男人睡在這張床上,承受來自這個男人的一切。可常秋幾乎是沒有用什麼力氣,她的手就已經從常秋的脖子上滑下來並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