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轉身,黑色的發絲在我眼前無風自動,我知道這是誰,直直的秀發,依然如回憶中那般清晰,曾幾何時,我開始喜歡嗅這發上的清香,曾幾何時,我開始喜歡摸這發上的柔軟,即使時間怎麼消磨,仍然那麼刻骨銘心。
這一刻,我的心中沒有恐懼。
輕輕轉頭,印雪美麗的容顏正衝我露出了微笑,我閉上了眼睛,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平淡的早晨,印雪總是喜歡趴在我的身上叫我起床,那個時候,她的秀發總是這樣輕柔的拂過我的臉。然後她的手就會觸摸我的臉頰,異常溫暖。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的手卻如此冰冷?
再次睜開眼,原本溫柔的笑臉突然肅穆而幽怨,我的心一緊,印雪的樣子在眼前模糊,隻有血紅的左眼刺眼的醒目。
左眼的不適感再度強烈,我的右手開始抽搐。
印雪的小嘴突然向兩邊的耳際裂開一個不合常理的弧度,向上翹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森然的笑容,如那個麵具一般的笑容。
身體已經僵直在了床上,我甚至忘了動彈,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已經發紅的左眼凸出了眼眶,活象金魚的水泡眼,正咕溜溜的上下左右旋轉著,嘔吐的感覺讓我眼前一花。仿佛是從眼珠的裏麵有什麼小東西在往外鑽的感覺,眼球的表麵突然浮現出了許多細小的凸點,同時自己左眼異物入侵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張開嘴,我好想呼喚印雪的名字可是卻一點也沒有喊叫的氣力。而印雪卻忽然幽幽一歎,猙獰的笑臉和凸出的眼球讓我渾身顫抖。
“輪到你了啊!”從印雪的喉嚨裏發出的聲音異常怪異,仿佛是從一個中空的軀殼裏發出的嗡嗡聲。
眼球上的細小凸點越來越多,仿佛是一些有生命的東西正在努力鑽破眼球表麵一樣,接著是其中一個細小凸點的表麵突然爆裂,一條渾身粘著黃色膿水的蛆從眼球裏鑽了出來!然後就是兩條,三條。。。。
無數條蛆象是決堤的洪水一樣從眼珠,不,應該說是一個血淋淋的眼洞裏傾巢而出。我的喉嚨裏立刻湧上一陣酸苦的液體。右手在抽搐中不受大腦控製地擊向印雪的臉。
哐當一聲!好似玻璃被擊碎時的聲音,眼前的印雪立刻破裂成了無數塊碎片,每一塊的碎片上都有著印雪可恐的臉,就好象有無數個印雪同時盯住我一樣,而那從右眼中射出的冷冷眼光,就象是萬把尖刀一樣刺進了我的身體每一個毛孔,鑽入我的皮膚,遊走於我的血液當中。
“啊~~~~!”喉嚨裏終於可以發出的聲音是我的驚叫聲,回過神來的時候印雪早已隨著碎片一起消失無蹤,窗外依然是死亡般的黑暗。而我整個人卻象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連身下的被單都摸上去濕濕的。
剛才的一幕,是夢還是幻覺?
輪到我了嗎?印雪,難道已經等不及在陰間見我了嗎?撐起身體,我看了看床頭的鬧鍾,是淩晨三點多。
玻璃,為什麼會是玻璃?我重新躺回了床上,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思索著。腦袋中的某一點正告訴我著什麼,可是卻又聯係不在一起,仿佛是被抽離掉的思維,讓我用手使勁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前幾次的幻覺中印雪總是一句話:“輪到你了。”可這次為什麼還有玻璃破碎的畫麵?想到這裏,我又從床上爬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電腦前。雖然理智告訴我現在不是上網的好時候,就算要上也應該讓李洋作陪,可是,人有時候總是不會按照理智行事的。
一切依然,新的郵件:惡魔的左眼,空白的寄信人,黑底白字的排版,可是卻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當左眼不再疼痛時,你已經看到了惡魔的笑臉。
是的,我的左眼的確已經不再感到疼痛,那麼所謂惡魔的笑臉,是不是就是那個詭異的麵具哪?那麼,那個戴著麵具的男人又是誰?惡魔嗎?
搓了搓臉,我覺得頭腦裏又閃過了剛才玻璃碎片四下跌落的場景,那紛紛而下的碎片仿佛都是印雪晶瑩的眼淚。印雪,印雪,你究竟想幹什麼?
站起身走到窗戶前,眺望遠方,漆黑一片。呼出的熱氣在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團白色的霧氣,身體因為寒冷而打了個激靈,眼前卻突然閃過一麵大大的鏡子,鏡子的左下腳是塊塊的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