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時間被囚禁在了一個牢籠裏,感覺到的隻有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和幹涸的靈魂。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那麼我現在的靈魂一定已經一腳跨到了地獄裏。胃部已經不痛了,那是因為早就餓過了頭。剩下的,大概也隻有一個皮囊而已,所有的感官都已經遲鈍了,眼前一片模糊,依稀隻聽到其他人微弱的呻吟聲,雖然知道他們就在自己的身邊,但是卻又感覺一個好遠的距離。也許是因為幻覺的作用,原先光亮的白光已經漸漸暗淡下來,所有的事物都仿佛被籠罩在一片白霧中,那裏,森羅如複活般的露出了笑容,迎接著她的祭品。
這,就是死亡嗎?
轉過頭去,方蕾正躺在我的身旁,一動不動。大概快要兩三天了吧,自從我們被囚困在這個大殿裏。沒有任何食物,沒有一滴水,人類賴以生存下去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哪!真是可笑啊,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等的生物,但相對的,也是最脆弱的生物。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已經喪失了在惡劣環境下生存的條件。
周圍喘氣的聲音也似乎越來越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維持清醒的頭腦到什麼時候,隻有緊緊的握著方蕾冰冷的小手。我還不想死,真的不想,人死了以後會到哪裏去?有哪個地方可以接納死去的人們?如果真的有靈魂,那它們又可以到哪裏去?
人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嗎?沒有了思維沒有了記憶,這樣的空白,我不要!好恐怖,從未有過的對死亡的恐懼讓我渾身顫抖。艱難的伸出手,我努力在空氣中抓著什麼,越來越昏暗的光線在掌心中流過,不留任何痕跡。
從死者麵具裏透著跳動的白色火苗,這頻率如一種很奇怪的節奏,帶動了我記憶最深處的東西。眼前隻有那白色的火苗在不停的跳動,漸漸的,一個淡淡的身影出現在那裏,好象是一個女子的身影。
好象她是我記憶中很重要的一個人,可是怎麼就想不起來了。那就請讓我看得再清楚一點吧,隻要再看清楚一點,我就要記起來了啊!
身影越來越清晰,內心最深處的記憶好象是決堤的潮水般向我湧來。不,如果說這個記憶是記憶中的,不如說是烙印在我的靈魂裏,如此曼妙的女子身影,好熟悉,可卻又不是我認識的女子中的一個,連印雪也不是!心痛。。。。。如靈魂都要被撕裂一般。
“你是誰?”我發覺自己好象已經站在了一片花海中,那個女子正背對著我站在那裏。七色的花瓣正在漫天星鬥的夜色下發出絢爛的七色光芒,熟悉的香七彌漫在我的周圍,那是田娘的酒,幻夢唯心的味道。
一陣風吹來,吹起了無數漫天飛舞的七色花瓣,如花雨般繽紛而下,也吹起了女子長長的秀發,在風中飄舞的樣子煞是好看。
女子的衣服是古代女子才會有的華服,飄逸的衣帶,還有大大的水袖。輕輕的走了過去,我隻想看看她的臉,是誰的臉?一把扳過女子的身體,我睜大了眼睛。
“啊~~!”從我的喉嚨裏冒出了不由自主的驚叫聲,這是怎樣的一張臉,一半絕美,另一半卻是腐爛的死屍臉。人間最美的和最醜陋的都集中在這一張臉上,構成了一張詭異的,連上帝都為之動容的臉。那已經潰爛流膿的左半邊臉上,外露的下顎骨和眼眶已經可以看見粉紅色的骨頭。
整個人一驚,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花海和女子早已經不見,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光禿禿的山頭。抬眼望去,山的另一頭,一座宏偉的寺廟正矗立在那裏。在那打開的窗戶裏,正憑欄依靠著一個白衣女子,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
“誰?”我往前踏出了一步,卻感覺身後正站著一個人影。回頭,印雪,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那裏。
“印。。。印雪?”我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啊,朧遺寺!”印雪幽幽的衝我道。
我再轉過頭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朧遺寺的大門口,但是隻一眼,整個寺廟如碎片般剝落,向下沉陷下去,隻留下了好大一灘血水。
“印雪!”我轉過身來,印雪還是那樣笑意盈盈的望著我,隻是眼睛裏卻多了一份哀怨和思念的味道,然後,她的身體,也如碎片般紛紛散落,隻留下了一大灘紅紅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