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的時間拖得越來越久,大家的心情也越來越糟,照照終於哭累了,靠許晉騰肩上,一直沉默。
幾個人都在那裏,已經是半夜了,醫院裏大多病人都已經休息,所以很安靜,靜得可怕。大家都不說話,低頭等待急救室裏的人出來,仿佛——是在等待一個宣判。
二十分鍾之後,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
幾個人一起湧上去,“醫生,病人情況怎麼樣?”
“樂彤呢?樂彤在哪裏?!”
一臉大汗的急救醫生脫下口罩,“產婦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馬上送去病房休養,家屬可以去病房看她,但是不要吵到她。”
“是、是……”張凱遠忙不迭地點點頭,長舒了一口氣。
果然,樂彤很快就被推出來,小心翼翼地送到病房裏去了。張凱遠、如霜、肖幾何幾個人都立即跟了過去看情況,隻有許晉騰和照照還留在原地沒有動。
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所以是搶救過來了吧?那麼——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照照表情木木的,仿佛在心裏對自己說。
“你不進去看看她嗎?”許晉騰低頭問。
“我不想去。”
他也不多說什麼,隻是寵溺地握她的手,“那好吧,我跟張凱遠說一聲,我們先回去。”
“嗯。”照照點頭,自己到電梯處等他。
許晉騰去了病房很快就出來,帶著她上車回家。
深夜,馬路上車流少了許多,一路順暢。照照靠在座椅上,一點睡意也沒有,“騰騰,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進去看樂彤?”
“我怕問了你會更加難過。”
照照聽他這樣說,心裏更覺得酸酸的,“樂彤說——當初我媽媽的行蹤,是她舉報給常青警方的。”
“真的是她?”
“嗯……不可置信吧?”照照苦笑了一下,“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我的心都傷得麻木了,好難過。”
“樂彤——這樣做是不是有苦衷?”
“為了賞金。”她難言地笑笑,“真是奇怪啊,騰騰,一開始我以為是你媽媽告發我媽,我討厭她。但是後來想通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媽媽不可能永遠地脫罪,所以——我可以不怪你媽媽。但是現在,我知道是樂彤舉報的,竟然這麼生氣,氣得不想再看到她!”
“因為樂彤這樣做,對你而言是一種背叛,不僅傷害你媽媽,還傷害你們的感情,你會有兩倍的難過。”許晉騰娓娓替她分析著,“也可以說,因為她跟你的關係親近,所以你會有更多的期望與要求。顯然,你跟我媽並不是那樣的關係。”
照照長長歎息,依然咬唇,落寞地看著窗外的霓虹魅影。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去年有一次,她在許晉騰心理工作室的辦公室等他,無意間聽到他跟李如曼的對話,許晉騰說:“你對她做過那麼過分的事情,對她的傷害有多大您心裏不清楚?為什麼現在可以昧著良心說這種話?!”
可是,既然舉報媽媽的人是樂彤,那麼——李如曼對她做過的過分事情是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李如曼說過的那些——侮辱照照的言辭?
可是——那也不足以讓許晉騰這樣講究氣度與優雅的人大動肝火,失態到在辦公室裏砸東西啊!
難道李如曼,還做過別的事情?
照照想開口問,然而話到嘴邊又突然咽回去了,真是天真……既然是李如曼做的事情,怎麼可能從他嘴巴裏問出什麼?這樣加劇婆媳矛盾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她又沉默著,摸了摸肚子裏的孩子,小寶貝仿佛也感應到媽媽的感情起伏似的,在肚子裏輕輕動來動去。在這樣的時候,隻有感覺到肚子裏的小生命,她的心情才能快些好轉。
……
方芳已經在渝城工作半年了,一直租住在律師事務所附近,這天突然打電話給照照,說想去拿幾件冬天穿的羽絨服。
她去年來渝城找工作的時候,在白秋家住了半年,所以很多厚衣服都放在那裏。現在馬上又要入冬了,得備著幾件。方芳沒有鑰匙,照照隻得重新回去一趟。
在小區樓下的時候就看到她了,幾個大步飛奔過來,拉著照照的胳膊,“姐!我想死你了!”又退後幾步看她,“哇,這才多久沒見啊,肚子這麼大啦?!”
“嗯,小孩子長得快。”
“天啊,看著是快要生了的節奏啊!”
“還早呢!最快也還得等三個月。”照照跟她一起上樓,拿鑰匙開門。
屋子裏一切陳設都如同往日,還是媽媽喜歡的風格,一點沒變。
細想一下,照照最後一次住在這裏,應該是——她用驗孕棒的那次,媽媽剛好去蜜月,她跟許晉騰在這裏。查出懷孕之後,許晉騰便不讓她住這了,沒人照顧,而且去醫院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