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棄婦
豪門宴
作者:鬱風閑
①
阮玫很早就聽過何肆風流的盛名,他經常和社交名媛一起出現在雜誌上。今天他是來參加她的婚禮,而她的老公,是他的叔叔。聽說何放與何肆並非親叔侄,但是何放收養了何肆,視如己出,親如父子,這些都隻是聽說。
何肆畢竟是商場上混久了的,即使不讚成婚禮,也沒當眾發飆。阮玫很漂亮,漂亮得讓人心動,她沉浸在幸福中的神情,讓他想摧毀她。他提前來到新娘休息室看她,語氣輕佻:“果然是個小美人兒,你就是用這張臉勾引了何放嗎?”何肆從不稱呼何放叔叔,他覺得何放不配!
他的眼神像是隨時會動手掐死她。
何肆又說:“如果他不在你覺得寂寞,隨時可以找我來陪你。”他拿出一張字條,寫了個號碼,隨手塞進她的胸口。
阮玫再怎麼蠢也能明白,她這個小嬸不受歡迎。
他的誤解讓她難受。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想解釋這場婚姻的真相。
一個月前,她的最後一個親人離世,她在醫院哭到崩潰,她最脆弱的時候,是在同一家醫院治療的何放出現在她身邊,陪著她,安慰她。他幫她繳清了拖欠的醫療費,幫她安排好爺爺的葬禮。他是一個慈祥,卻孤獨的老人,年過六十歲,卻從沒享受過半點天倫之樂。他說他感激她的陪伴。“被需要”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讓她找到了未來的方向,她接受了何放的提議,成了他的新婚妻子——為了報答,也是為了有所依靠。
阮玫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適的不會再讓他誤解的詞語,最後隻好喃喃地開口:“你叔叔很愛你的。”
何肆的回答是一聲嗤笑:“不要以為嫁進來就可以享福了。”
何肆說:“這才隻是開始。”
阮玫看著他離開,她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她把那張充滿羞辱的字條扔到垃圾桶裏。
沒多久,她的新婚丈夫進來找她。阮玫挽著何放的手臂,進入會場,接受大家的祝福。
何肆一直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阮玫聽見他輕佻地讚美:“我剛剛見了新娘子,確實是個很容易讓人心動的女人。”
“那你心動了嗎?”有人開玩笑。
何肆給了一個曖昧的答案:“也許吧。”
阮玫有種受辱的感覺。
何放顯然也聽見了,他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別介意,阿肆不跟我們一起生活,以後也不常見到。”
聽到他這麼說,阮玫這才放了心。
她笑意盈盈,沒注意後頭那道幽深的目光,何肆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眼中帶著輕蔑的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②
再見到何肆,阮玫緊張極了。
何放不在家,兩人一起吃晚飯,阮玫沒胃口,何肆卻不讓她走:“坐下,陪我一起吃。”
他抬眼看了看她,輕哼一聲:“怎麼樣,嫁入豪門好玩嗎?”
阮玫哆嗦了一下,她低著頭,沒回答。
這場婚姻與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她的沉默讓何肆不快,他丟下碗筷走到她麵前,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撩高了衣袖和襯衣下擺,手臂和肚子上都是青紫的斑痕。
“你、你快放開我!”阮玫掙紮。
何肆嘲諷:“豪門的吸引力真大,這樣你還不肯走。”
阮玫拚命解釋:“不是的,他也覺得對不起我,但是他控製不了自己……”
結婚的當晚,她就受到了暴力的對待。何放總是懷疑她的忠誠,即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證。每一次殘酷的對待,都讓阮玫絕望。隻是每一次,何放都聲淚俱下地道歉。
阮玫心軟,一次次忍下去。
阮玫捏緊了衣服下擺,固執地說:“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不需要你多問。”
何肆眼中冒火,他咬牙切齒道:“很好,那就祝你幸福了,我的小嬸。”
阮玫匆匆轉身回房,她的心裏緊張極了,害怕剛才的那一幕被家裏的哪個幫傭看到,傳到何放那裏……想到結果,她身體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
何肆繼續晚餐,阮玫愛慕虛榮,後果都是她自找的,他又何必多管閑事?隻是……想到她那雙受驚的眼,想到她令人心動的臉變得憔悴,他忽然覺得食而無味。他吩咐人把晚餐撤下去,隨即坐在客廳,無聊地翻閱報紙。
不多時,何放回來,看見他頗為詫異。
“你們剛結婚,我總得和小嬸嬸處一處,聯絡感情,不是嗎?”何肆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清,“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她了,她確實……很討人喜歡。”
何放臉色難看:“她人呢?”
“回房洗澡了吧。”何肆隨口回答,也不管這個答案多麼讓人誤會。
看何放的表情,今晚阮玫不會有好受的了。不過何肆沒有半點同情,是阮玫作踐自己,那麼後果自負。
何肆莫名地心煩,他開了車出去,在附近飆了一段。回來時,經過何放的房間,還能聽見裏頭傳來男人的咒罵,和女人的求饒。
男人不斷咒罵,而女人隻會一直重複:“對不起……”
選準時機,何肆敲了敲門。
何放開門,何肆眯著眼笑道:“美人兒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打的,她身上的傷口,看著都讓人心疼。”他不愛多管閑事,卻喜歡看何放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如果你繼續,我不介意去幫她找人驗傷。”
何放最看重麵子,怒瞪房裏的女人一眼,氣呼呼地警告一聲,甩門出去。
阮玫躺在床上,無力地說:“謝謝你。”
何肆走進房間,在床邊坐下:“我剛剛說的話,肯定讓他誤會更深。”他說,“他疑心那麼重,你覺得會怎麼樣?”
阮玫的眼裏掠過一抹驚慌,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何肆放肆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徘徊,勾起嘴角,他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做我的女人,我就救你。”
阮玫別過頭:“別忘了我是你叔叔的妻子,請你離開。”
她的不識好歹,讓何肆怒不可遏,他起身離去。阮玫艱難地爬起來,拿出藥膏替自己抹上。藥膏的味道,讓她想起過世的爺爺,爺爺去世前最放心不下她,所以,她給自己找了個依靠。隻是,難道,這就是她的一生嗎?
③
阮玫接到電話,說何肆喝多了,醉倒在酒吧。電話中的人報了地址,不等她拒絕就掛斷。已近晚上十點,阮玫不敢找家裏的司機,害怕何放出差回來知道後又要誤會。
其實她大可不必理會,可是她欠何肆一句感謝,她必須親口說。上次之後,何放對她好了很多,他不敢再動手打她,他們的婚姻也回到了最初期待的相敬如賓互為依靠的模式上。
阮玫出門打車,趕到酒吧時,何肆醉成一攤泥,阮玫架著他,一邊向他的友人道謝。
“小嬸嬸,不用謝。”男人笑容輕浮,看得阮玫很不舒服,“我們也是為了何肆。”
一整晚,何肆不停地喝酒,起初還有些克製,醉了之後就在不停地絮叨“那個女人太不知好歹”之類,從他的口中,他們知道那個女人就是阮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得出,何肆在阮玫的事情上很挫敗。所以他們故意打了電話給阮玫,給他們創造機會。
阮玫沒聽懂他們的話,何肆壓在她身上的重量有些沉,她急忙道別,帶著何肆離開。
回到家裏,阮玫把何肆扶進房裏,他醒了過來,又開始謾罵:“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是,我不知好歹。”阮玫笑吟吟地重複他的話,醉酒後的何肆像個任性的孩子,比平常的他可親多了。
“那個老頭有什麼好!”
“你說的老頭是你叔叔。”
阮玫不懂何肆哪來那麼多仇恨,在她心中,何放始終是個孤獨的需要陪伴的老人,而她,在何放幫過她之後,就決定陪伴他一生了。
“那個渾蛋才不是我叔叔!”
何肆腦袋發熱,他模糊地睜眼,麵前的人一點一點清晰,她笑容燦爛,又多了些寵溺的無奈。
何肆看得癡了。心中某一塊堅硬的城牆崩潰瓦解,他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除卻憤怒和鄙夷,他對她還有著深深的渴望。
那種渴望,經過酒精的麻醉,升到最高點。
阮玫並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很不讚同他對何放的態度:“我不知道你和你叔叔哪來的仇恨,但是畢竟是叔侄,不能放下嗎?等到哪天失去了,你才會知道,一個人有多孤獨……”
何肆火大地把她拉到床上,翻了個身壓住她:“如果有那一天,我會放鞭炮慶祝。”
過分親近的距離,讓阮玫不安:“你……”
他眼神迷離,酒精燒去大半理智:“你不該來找我的。”阮玫沒搞懂他的意思,何肆的唇已經壓下,吻上他渴望已久的唇。
酒氣濃鬱的深吻,吻得她喘不過氣,阮玫不斷推拒,卻敵不過他的力氣:“何肆,我會恨你的……”
“那就恨吧。”
他不再多話,像最初計劃的那樣,像夢中演練的那樣,徹底地占有她。而阮玫,她無力反抗,像個破碎的娃娃,承受他殘酷的對待。隻有眼淚一點一點滑落,傾訴她的委屈和不甘。
當一切結束,何肆鬆開鉗製她的手,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臉上。得到自由的阮玫狼狽地抓著衣服遮擋自己,聲淚俱下地指控:“我是你的小嬸嬸啊,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痛哭,何肆隻覺得煩躁,酒醒之後,看見她臉上斑駁的淚痕,他的心口抽痛。
“反正已經發生了。”何肆無所謂地說,“記著,以後別輕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接近你的男人。”
“我會告訴你叔叔,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啞聲警告,阮玫她穿好衣服,逃也似的離開。
何肆沒了睡意,吹了一夜冷風,他等到上班時間才出門,經過阮玫的房間時,聽到裏頭傳來隱忍的啜泣。下樓吃早餐,何肆這才知道何放出差去了,昨晚不在。
何放回來,阮玫看到分別好幾天的丈夫,以為終於有了依靠,將心中的委屈全數吐出,卻沒想到遭遇更殘酷的對待。
拳腳加身,咒罵不止,何放認定是她勾引何肆,阮玫瑟縮在一角,認命地承受丈夫的怒火。
“這件事不許說出去。”何放冷酷的眼神,像極了何肆,“老子丟不起這個人。”
④
三個月後,何肆再次出現在別墅,他得到管家的通風報信,說阮玫很不好。這原本是不關他的事,但他還是來了。
想到管家的話,何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來到二樓,何放打得累了粗喘著氣,而阮玫,好似沒了氣息,癱在床上,她蒼白的臉色讓何肆震驚。何肆冷眼掃向何放:“我警告過你了。”
他來到床邊,想把阮玫抱到自己的房間,手卻摸到一片濕熱,阮玫的腿間流出殷紅的血。
何肆麵露驚恐:“快叫救護車!”
他感到懷裏的人身體發冷,他看見她身上又多出來的傷痕,他想到她臉上逝去的微笑……後悔,人生第二次,他有了這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