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前秦時,一個叫樂樽的和尚經過敦煌東南的三危山,天至傍晚,突然三危山上發出燦爛的金光,萬佛在金光中閃現,於是樂樽靠化緣堅持在三危山開鑿了第一個神佛像石窟。後來又有一個名為法良的和尚來此朝拜,同樣在敦煌依靠虔誠之心開鑿了第二個石窟,之後,到敦煌朝拜的和尚越來越多並開鑿了更多的石窟,使敦煌莫高窟千佛洞綿延南北近四裏,洞窟上下分成五層,建得是超凡入聖、雄奇壯美、舉世無雙,為真正的神佛之城……”
小蛇看過這段文字後隻想說,是--真--的--嗎?
小蛇也算讀過不少的書了,而當中關乎鬼與神的內容一直是最讓他困惑的部分,他很奇怪在書中人們已經能把鬼、神世界描繪得那麼詳細確切,包括鬼、神世界的樣子、製度、職位以及鬼神世界中每個鬼、神的相貌和名字,但是追本逐末卻無從查證這些說法的真實,那些說自己見過、去過的人都不過是在夢中經曆或別的些精神極其恍惚的情況下有過,不足采信,總歸一句話就是說,沒有任何根據可以維護住鬼或神是存在的的這一說法,然而實際的情形又是在沒能證實的情形下又仍然有那麼多的人對此深信不疑--沒有根據的深信不疑,這不是很沒道理的嗎?
或許這個叫樂樽的和尚的經曆可以算是一個證據吧,因為書上寫明他是親眼所見,而且他是和尚,撒謊的可能是比較小的。
小蛇拿著書到姚陽樸的旁邊去問他:“是真的嗎?佛真的在金光中出現了嗎?”
姚陽樸正在閉目養神,這時眯睜了眼睛,反問:“什麼真、什麼佛、光的?”
小蛇在姚陽樸眼前指出書上的一段,姚陽樸往上麵看,把石窟造佛的一段文讀了讀,然後嗯嗯兩聲,說:“雖然我是信神的,不過這件事,佛有沒有在金光中出現……我認為,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小蛇並不覺得這是廢話,繼續問道:“可能沒有是因為什麼?你覺得樂樽和尚是撒謊了?還是這本書不可信,這上麵提的樂樽和尚的整件事都是捏造的?”
“都有可能,而且即使全部是真的,如三危山的金光啊,金光中的佛啊,即使全是真的,也依然不能說明佛是存在的這一件事情……”
姚陽樸這話說得可讓小蛇完全糊塗了。
“為什麼?看到佛了當然說明佛是存在的了,為什麼說不能證明?”
姚陽樸搖了下頭,說:“很多時候我們並不首先想它是什麼,而是先想--我覺得它是什麼……咱們就說這個吧,”姚陽樸在自己身前地麵上隨意用手劃拉了一個拳頭大的圓,然後手指著圓圈裏麵,圓圈裏除了地上原有的沙土之外,自然是什麼也沒有了,姚陽樸說:“你看這沙子裏有個什麼形狀?”
小蛇俯首往圓圈裏看,沙土裏有一些斷線斷紋的分界,其中不乏姚陽樸和小蛇每日進進出出或踩或跨步起風刮撩的結果,是些很隨意很淩亂的痕跡,小蛇指了幾條線說:“這像個兔子。”
姚陽樸一笑,說:“對了,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像,”姚陽樸指著這幾條線說:“我覺得這像一小片墳塋,三個尖的,一個圓的,然後倒過來看的話像我們這間書屋。你明白了嗎?”
連個解釋都沒有,這還真是不好明白呢,星河搖搖頭。
姚陽樸說道:“你在沙子裏看到的一定是樹、兔子、蛇蟲虎豹這些東西,而我看到的一定首先是墳堆或石屋,為什麼?因為它是我們各自最熟悉的事物,在我們看不懂的潑墨裏,在我們注視的斑紋裏,在我們的幻覺裏、夢境裏,它們總是最頻繁的出現。所以,樂樽當時是不是也跟我們看沙子似的看那金光?
當三危山上不知哪塊石頭太滑了映出太陽的一抹金光,光芒變幻閃動,時強時弱,時湧動時疾射,看得樂樽花了眼睛,於是這個虔誠的滿心裝著神佛的樂樽就從中看到了神佛的形狀。
而當時如果是換成你在看這一抹金光,你看到的依然是樹是山,而我則那麼不幸,我來看的話還是看出來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