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報應,很快就來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盛京城中一則流言傳開來,說是原本先帝遺詔中並沒有立赫連睿為皇帝,是他擅自篡改了聖旨。
這場流言起初隻在一些普通中流傳,然而漸漸就蔓延到整個京城,幾乎所有茶樓酒館,隻要人群聚集的地方,必定會議論這些事。
在普通人心中,篡改長輩遺願這種事,可以說是大不孝,因此雖然畏懼皇權,心裏卻還是對皇帝陛下這種做法表示鄙夷的。
然而朝臣心中則要更複雜一些了,朝堂之上,各分派係,別的不說,就說赫連肅,他縱橫南軒多年,作為赫連睿嚴重最大的阻礙,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私下裏煽動一些自詡正直清高的封建老頑固,對這則流言提出要徹查。
終於皇帝的派係自然反對,斥責他們大不敬,當下兩派人在朝堂上爭論個不休,越是為官掌權者,麵對利益聲譽問題,越是寸步不讓,爭論起來,那場麵比起潑婦罵街還不遑多讓。
眼見他們越吵越凶,赫連睿即便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動了真火,怒喝一聲,“夠了!”
兩方終於停了罵戰,大殿中嘈雜的聲音卻好像還在耳邊回響,赫連睿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
這些日子,不知怎麼了,似乎自己的精神越來越不濟,夜裏難眠多夢,白日裏自然困倦,此時隻是喝了一句,便覺得眼前猛然一黑,心口也有些堵。
雖然身體不適,但赫連睿能坐上帝位,最大的優勢便是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因此強打著精神,溫和地笑笑。
“眾位愛卿稍安勿躁,這流言止於智者,先皇留下的遺詔還在,諸位愛卿若有疑惑,隨時可以查看,朕問心無愧。”
赫連睿神情鄭重,說出的話也頗為誠懇,何況那遺詔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又有玉璽為證,自然做不得假,當下有不少人就附和道“沒錯,這必定是有人造謠,想要中傷陛下。”
這些附和的人大多都是赫連睿一派的,一群臣子信誓旦旦,神情激昂,然而有一人,卻是冷笑一聲,眼裏含著怨恨,正盯著皇帝,袖中的手動了動。
“什麼中傷?這一切都是千真萬確,赫連睿篡改聖旨,顛覆皇命,我手中拿著的,才是先皇留下的真正遺詔!”
這一番話,從虎威將軍口中說出來,氣勢十足,擲地有聲,聽在朝臣耳中,如一柄重錘擂在心底,悶哼一響,有人承受不住,看著他高舉的手中那卷明黃卷軸,軟了腿。
“你瘋了?大殿之上胡說什麼!”
有和虎威將軍交情好的,眼看著皇帝鐵青了臉,忙伸手去拽他,然而對方紋絲不動,隻是抱歉地看了他一眼,仍舊將聖旨舉的老高,好讓同僚們都看個一清二楚。
同僚們自然看的很清楚,當即就炸了鍋,“這真是遺詔?怎麼可能?”
“若這是遺詔,那當年那一封,莫非真是偽造的?”
朝臣議論紛紛,赫連睿想要製止,卻忽然頭暈目眩,趕忙扶緊了座椅,擰著眉,一動不敢動。
皇帝沒發話,朝臣們麵麵相覷,忽然有一人站出來,天庭飽滿方正,長得一臉正氣,是朝中的史官,手一伸,字正腔圓地道,“拿來,我看看。”
曆朝曆代都有史官,專門負責記錄國家大事,最重真實二字,專門督促皇帝一言一行,是最讓人頭疼的。
聽見史官的話,虎威將軍將聖旨交給他,臉上絲毫沒有不安,看的朝臣們心裏一咯噔,莫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