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紀的夜很寧靜。
滿眼望去,星空不帶一點烏雲,人們都很早地安睡了。
說起成紀城,多年前平樂公主為戀李廣微服私訪後,厲害的小丫子把羅縣尉及他那個浪蕩凶殘的公子告了一狀,撤職的撒職,處死的處死,還了成紀一片安然純淨的天地。
這時,王羽兒在床頭依偎著李廣,輕聲問道:
“我姐姐真的還好嗎?”
“好,與皇上不知有多貼心呢!”
“那我小妹妹呢?”
“你說姁兒呀,自從你姐派人找到她,帶進宮後,連生了兩個小皇子。現在皇上也把她當寶貝似的,隻是姁兒妹身體不如姝兒姐好,但也沒什麼大礙。”
“姁兒妹小時太苦了!那麼早就離開了爹娘和我們……”
說著,一串熱淚落到李廣胳膊上,李廣趕緊去揩。
“對了,還有那一位呢?”王羽兒聲音更輕。
“誰?”李廣睜大眼問。
“嘿,還有誰呀?”王羽兒猛地捏了李廣一下,反問道。
“哦……你該不是說平樂公主吧?”
王羽兒臉微紅,不答言了。
她想起平樂公主當年來暗探、自己暈倒的那天,至今不能忘懷。但又想到一個皇上的嬌嬌公主,肯為李廣大老遠跑來,病成那樣,心裏就有些酸溜溜的。
那天平樂公主剛走,聽李廣表弟李蔡闖回來一說,全家人都嚇壞了。他們一輩子別說皇上未見,就連公主長的是啥模樣也不知道,可皇上的公主居然登門來病臥了幾日,慘慘地離去。
當時,王羽兒真覺得塌了天,她和李廣算完了,還不知為此皇上與太子會怎樣待她姐姐呢!
幸好李廣心實膽大,撐破了天。
隻是王羽兒心裏一直難以放下那可憐又可貴的嬌嬌公主。
直到李廣回來結婚的前兩天,王羽兒遲遲不肯答應,她既恨李廣又憐公主,還怕再變。好在李廣一再說他與公主的事是不可能的,姐姐又帶信回來說明,他倆才拜堂成親。
一晃八九年過去了。
李廣每次回來王羽兒都要問公主,李廣一直不肯說,今天才回答道:
“對不起,夫人!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隻怕你受不住,平樂公主已不在人世了。”
“真的嗎?”羽兒抓緊丈夫的襯衣。
“平樂公主來成紀後不幾年,就遠嫁匈奴和親去了。國家過了幾年太平的日子。可自從老上單於去世後,新任的軍臣單於又向我漢室開了戰,她受不住,憂鬱成疾,不久就病逝了,皇上連看也不能去看她一眼呀……”
王羽兒聽了,無語淚落。
李廣又道:
“先帝好心痛,不久國事家事纏身,也駕崩了。先皇去世時,才四十八歲啊!”
李廣也淚落下來,可謂“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回由王羽兒幫丈夫揩淚了,她後悔又追問丈夫這事,讓人揪心地痛。
——誰不知道“和親”的女人命苦,甚至不如做宮女。隻是平樂公主也太苦了,嫁不到心愛的人不說,還飽食漠北寒風,把命丟在那兒了,真是魂魄難歸呀!
想此,王羽兒一頭紮在丈夫懷裏哼哼大哭起來。
“好了,”李廣撫摸羽兒頭道,“別再傷心。平樂公主並不是被迫去的,她當時也不是一個愛衝動的小女孩了。那次和親,是她主動要求先帝而去的,也算維係了數年的漢家安寧,倒是我們男兒慚愧呀!無力鎮守邊疆。”
“這豈能怪罪你們,是漢家底子薄,兵馬不壯。”王羽兒寬慰道。
“不,”李廣捏拳怒眼道,“這次回來,我一定要把隴西打造成我大漢的銅牆鐵壁!”
王羽兒聽著聽著,伏在丈夫懷裏,不覺安穩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