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灼日柵欄二千餘米時,天色已是大亮,離塵子自然無法再借助夜色掩護進城,略一思忖後,他奔至昨天進城時經過的那道外圍關卡,果然那幾個哨兵還為換崗,認出他來後,很爽快的讓他通過了。
十餘分鍾後,離塵子走至軒轅易府邸門前一看,發現門崗哨兵已經不是昨天那撥了,略一遲疑,他笑著對守門的哨兵說道:“麻煩你通報陸廣廈輔官一聲,就說他叔叔找他有急事。”
“你這麼年輕,居然是陸廣廈長官的叔叔?”哨兵好奇的問道。
離塵子點了點頭,心說以我的實際年紀論,別說陸廣廈的叔叔,給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當叔叔,都還嫌大了一點呢。
“那你等著,我馬上去給你通報。”哨兵倒也不願錯過這個巴結陸廣廈的機會,與另一側的門崗略微說了一下情況後,轉身跑進了石窟。
離塵子捏了捏太陽穴,仙識一撐,掃回了百餘米外的小石樓,確定慕容蒹葭等人已經全部離開後,便鬆了口氣,將仙識一收,安心等候起來。
七八分鍾後,陸廣廈一臉訝異的跟著那名哨兵從門內走了出來,一抬眼看見是離塵子,連忙迎了上去行了個禮,笑著說道:“原來是先生您來了,我還真以為是我那在玉欄堤衛城的酒鬼叔叔來了呢。”
“軒轅易呢?”離塵子問道。
“將軍在休息,簡夢綺夫人正幫他按摩手腳。”陸廣廈答道。
“馬上帶我去。”離塵子說道。陸廣廈點了點頭,領著離塵子走進了石窟。
……
軒轅易的病床邊,簡夢綺慢悠悠的替他按摩大腿,眼眸裏情緒複雜,頗有點心不在焉。昨晚給同伴傳遞完消息後,她就一直覺得有些不安,但思來想去,卻找不出原因來。她自然不會擔心四名同伴會奈何不了離塵子,因為就憑離塵子那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她都有足夠的信心在一分鍾內讓他死上三回。
她唯一擔心的,是離塵子給她設圈套、布陷阱,但轉念一想,這種可能性小之又小,一是她能夠確定離塵子是昨天剛來到灼日柵欄的,二來,這麼短的時間,離塵子也找不到足以伏擊四名超級戰力的人手,因為就在這灼日柵欄內,除了軒轅易外,就隻剩下他的一個弟弟軒轅琉戰力能達到十一級。在四名超級戰力麵前,一個十一級的高手,隻有送死的份。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距離完成任務的時間已經沒有幾天了,到時候我又會出現在哪兒呢?是玉欄堤衛城,還是無上神教的鹽田分據點?簡夢綺歎著氣想道。說實在的,她已經很是厭倦了這種生活,不停轉換身份,不停的遷徙,似乎永遠都停不下來。
想到這兒時,她忍不住掃了軒轅易一眼,幾個月前她假作與他邂逅時,他雖然眉眼間帶著一縷重重的憂慮,但渾身都散發著身為將軍的霸氣和風采,如果不是因為接近他是因為為了完成任務,她說不定會真的喜歡他,他剽悍、果敢,笑容真誠,對下屬很好,對她更是如此。
你一定不知道為了那次“邂逅”,我們足足準備了好幾個月吧,她忍不住在心底對昏睡中的軒轅易說道。說完後,她又輕輕的歎了口氣,繼續按摩。
昨天出現的離塵子,她曾經聽軒轅易說了好多回,每當軒轅易談起他時,絕不會在意她聽出言語間的恭敬和崇拜。一直以來,軒轅易都誇讚說,老師是一個超凡脫俗的人,掌握很多其他人無法理解的知識和手段。身體越來越差後,軒轅易好幾次對她說,如果老師在,說不定就能治好。
所以當她看到離塵子,並且聽到離塵子說能夠找來解毒藥物後,會緊張的連夜通知同伴。這也是她為什麼在同伴提出質疑的時候,她會很認真的反問道:“若不是他這麼厲害,為何之前所有的醫生都以為軒轅易的身體是在癌變,唯獨他確定軒轅易體內有毒素?你們聽說過離蕪高地能有誰了解基因毒素嗎?他並未借助儀器檢測分析就敢下結論,說不定就真會弄回解毒藥,你們誰敢賭?”
沒人敢賭,所以,她的四名同伴同意了她的伏擊計劃,因為隻要殺死離塵子,軒轅易就必死無疑,灼日柵欄隨即便會陷入混亂,她的任務也就圓滿完成了。至於灼日柵欄混亂後組織會接著做些什麼,與她能有多大關係。
他一定已經死了吧,簡夢綺停止了按摩,站起來舒展了一下雙臂。房門傳來了輕微的叩擊聲。
陸廣廈?簡夢綺蹙了蹙眉,因為隻有陸廣廈被獲準進入這兒,他是軒轅易的死忠,兩年前組織曾試圖收買他給軒轅易下毒,結果是兩個行動小組因此全軍覆沒,否則,她也不需要來到這兒了。
“進來吧。”簡夢綺輕聲應道,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給軒轅易按摩起來,在沒有離開之前,她還得繼續扮演一個盡職的妻子。
門開了,進來的人卻不是陸廣廈,而是臉頰瘦削眼眸裏滿是滄桑憂鬱的離塵子。
這是怎麼了?他難道沒去?簡夢綺的心裏猛得一顫,霎時縮緊了起來。
“很奇怪嗎?”離塵子掃了簡夢綺一眼,說道,“不用奇怪,你的四名同夥太次,三兩下就被我殺死了,對了,你更次一些,才八級出頭吧。”
看到簡夢綺眼裏的駭然後,離塵子鬆了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病床邊,問道:“能說說你們的目的嗎?”
“別過來,要不,我殺了他!”簡夢綺眼睛一掃看見門外沒人,便一把扼住了軒轅易得脖子,厲聲喝道。
“想殺,隨便殺就是了。”離塵子不僅沒有製止,反而把椅子往後挪開了幾步,然後一抱雙臂,一副你隨意的表情。簡夢綺見他這副反應,怔了怔後,呆在那兒不知該如何繼續了。
“不殺那就坐下,當然,你喜歡抓著他的脖子也行。”離塵子打了個嗬欠,“我昨晚沒睡好,不想太耽誤時間,你如果實在不願說,那我就會直接殺了你的。”
簡夢綺的身子輕輕顫了顫,眼珠轉了轉後,問道:“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他嗎?”“真的無所謂,軒轅易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我這個老師替他報了仇,他不會怪我沒在這時候救他的。”離塵子說完後,兩腿一架,大大咧咧的往椅背上一靠,竟是讓簡夢綺覺得無所適從起來。
“你說的解毒藥物,是在騙我的?”簡夢綺問道。
離塵子點了點頭,對於這種愚蠢的問題,他想來不願意浪費口舌。“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的?”簡夢綺轉念一想後問道。
“你到底說不說?”離塵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蹙著眉問道,頭又隱隱痛了起來,痛得有點煩人,哪還願意跟簡夢綺廢話。
“不說!”簡夢綺被他的態度惹出了一絲火氣,心想反正必死無疑,幹脆魚死網破,“其他人進來看見我和他被殺死在這裏,你猜他們會不會懷疑?告訴你,我不介意拉你陪葬。”
“笑話,你那四名同伴在我手裏都跟砍瓜切菜似的,你認為這灼日柵欄還有人攔得住我?”離塵子冷笑聲一落,輕叱道:“千尋。”
一道劍光從他身後閃電般升起,簡夢綺下意識的將扼住軒轅易脖頸的左手用力一緊,卻覺得手指觸及之處竟在瞬間變得堅硬無比,還未來得及驚愕,便感到一股巨力狠狠的沒入了自己的身體,“尋尋尋尋”的怪異聲中,自己赫然被一把劍牢牢的釘在了牆壁上。
好痛,簡夢綺駭異的看到自己的胸前湧出了大量的鮮血,忍不住抬起臉去看離塵子時,餘光瞥見病床上的軒轅易已經強撐著坐了起來。
“謝謝老師。”軒轅易很費力的衝著離塵子點了點頭。
“你……”簡夢綺顫巍巍的舉起了左手,指向了軒轅易。
“剛才她沒把你抓傷吧?”離塵子笑著問軒轅易道。
軒轅易搖了搖頭,喘息了十數秒後,擠出了一個無力的笑容:“好歹,也是,老師的,學生,再垃圾,也不是,誰說殺就殺的。”說完後,他顫著身子側過臉去看了簡夢綺一眼,輕聲說道:“可惜,你不是,真的喜歡,跟我,在一起。”
“好了,別糾結這個了。”離塵子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說你自己的命都快沒了,還糾結這個,“回篋!”話語剛落,千尋已然飛回了劍篋內。
軒轅易的眼裏掠過了一絲驚訝,想說什麼,終於是無力再說,身子一歪,便又倒回了床上,牆壁邊的簡夢綺卻也尚未斷氣,仍自強撐著站在那兒,隻管用雙眸向離塵子投送怒火。
離塵子走到病床邊坐在了床沿上,笑著對軒轅易說道:“你啊,也沒幾天好活了,有什麼願望要我幫你完成的嗎?”與其哭哭啼啼的道別,還不如笑著說再見。——這句話自離塵子從某本書裏看來後,便也一直記在了心裏。
“老師,我還想再打上一仗。”軒轅易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淒慘的笑容。
離塵子認真的注視了他一小會兒,點了點頭。
誰能救救我?這是簡夢綺生機斷絕前的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