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知名畫家,更是一位熱心腸的畫家。每天隻要有年輕畫家登門求教,他總是很耐心地給人看畫點評,常常一耽擱就是大半天。對於有潛力的畫家,他更是熱心地向有關部門和媒體推薦,而這,更是消耗了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作為名畫家,他的時間是很寶貴的,哪怕隨便畫上一幅畫,就是幾千上萬。於是就有人問他:“您的時間那麼的寶貴,又何必在這些無名小卒身上花這麼多的時間呢?”
他先是一愣,然後就笑了,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50年前,一個年輕人去法國巴黎留學,在巴黎,他畫很東方情調的油畫,也畫了9年。有一天,有人介紹他認識當時非常出名的老評論家,也是一位老畫家。於是,他們相約到某咖啡館見麵。
年輕人當然很高興,同時也很緊張。約會那天,他興匆匆地抱了一大捆的畫去赴約。一路上,他想,和這樣的權威畫家見麵,如果作品一經點評,那真是身價百倍,即使隻是被點撥那麼一點點,也會受益匪淺的。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人到了咖啡館,他正要打開畫布,對方卻一把將他的手按住了,說:
“不急,我先來問你兩個問題——第一,你幾歲出的國?第二,你在巴黎幾年了?”
“我19歲出國,在巴黎待了9年。”
“唔,如果是這樣,畫就不必打開了,我也不必看了。”評論家的表情十分決絕,而且沒有一點商量餘地,“你19歲出國,太年輕,那時候你還不懂什麼叫中國;在巴黎9年,太短,你也不知道什麼叫西方——這樣一來,你的畫還有什麼看的?哪裏還需要打開?”說完,這位評論家站起身,就準備走。
年輕人當場被震住了,他原以為這次見麵無外乎兩種情況:要麼是受到嚴厲批評;要麼是得到肯定,但結果居然兩者都不是,他的畫竟然是連看都不必看的,連打開的動作都是多餘的。
年輕人也站了起來,對評論家說了一句話:“老師,您現在是站在山頂,往下看我這個無名小卒,把我看得很渺小,但您也應該知道,我從山下看您,您也同樣是渺小的!”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那以後,這個年輕人認真地想到束裝回國,然後就是研習繪畫、創新思路,即使後來去了杭州美專教書,他也沒有懈怠半點,還試著用鐵線描法,畫苗人的生活,而且畫得極好。但他一直沒有忘記那次冷遇,哪怕是已經過去了50年,他都時刻提醒自己:一個人是否形象高大,並不在於所處的位置,而在於他的人格、胸襟和修養——對,他笑了笑說,那個年輕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