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車司機王盈,攤事了。
因絞車過卷跑車闖下了大禍,死傷18人,法院將追究其責任。
公審大會,設在礦大會議室,台下一片竊竊私語。
女法官問:“你是事故主要責任人,負有責任嗎?”
王盈答:“我負責任。但不負全責。
“說說理由?”
王盈抬起頭,環顧一下四周,用嘶啞嗓音說:“絞車配有製動裝置,即使過卷,也會自動斷電的。不知為甚,有人給卸了下來。”
女法官說:“絞車本無製動裝置,為何說有。”
王盈有些激動,他扯著喉嚨說:“撒謊。撒謊。”
女法官問:“誰能證明絞車配有製動裝置?”
“穆頭。”座席下響起一片議論聲。
女法官再追問一句:“誰?”
“穆頭。”王盈顯然有些不耐煩,睃了女法官一眼。
穆頭是機電隊的,負責絞車這一塊,製動裝置有沒有,他再清楚不過了。
“把證人穆頭請上來。”女法官喊了一聲。
太陽映得穆頭鮮鮮亮亮的,他從後台走到了證人席。
他看了一眼台下,正巧與工頭沈丕直目光相撞,驚出一身冷汗。跑車事故發生後,沈丕直派人找過他,叫他咬定絞車沒有製動裝置,並塞給他二千元。
在沈丕直看來,穆頭是個幹活機器,典型老好人,叫他做證,保證守口如瓶。
“穆頭,你卸沒卸絞車製動裝置,要如實說來,否則要負法律責任的。”女法官說。
穆頭仍埋著頭,一聲不吭,此時,腦門上的汗珠比黃豆粒還大。
“我問你的話,要回答我,是或不是,聽明白了沒有?”
穆頭仍是不吭聲,腰彎得快成一張弓了。
氣得王盈小聲罵了一句:“你良心叫狗叼去了,你還算男人嗎?”
女法官瞪了王盈一眼,說:“肅靜。肅靜。”
穆頭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台下,沈丕直目光像兩把刀,刺得他身體縮小了一半。
刹時,台下一陣騷動。
女法官問王盈:“製動裝置拆了多長時間?”
“半個月。”
“為什麼要拆呢?”
“是不是叫沈丕直來回答?”
女法官把沈丕直叫到台上來。
沈丕直很不情願,滿臉怒色,身上帶著一股濃濃酒氣。
“是你下令卸下製動裝置嗎?”女法官問。
沈丕直冷笑兩聲,不屑一顧地說:“笑話,本沒有製動裝置,我咋會下令卸掉呢?”
“如果你出假證,是負法律責任的。”女法官提醒他一句。
沈丕直心裏納悶,女法官為何老盯住這個細節,難道還有什麼說道。
女法官問穆頭:“那製動裝置是你卸的吧?”
穆頭頓了頓,嘴唇囁嚅著,好像要說點什麼,不知為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王盈睃他一眼,慌忙收回目光,身上如水洗一樣。
突然,穆頭遞給女法官一個紙袋。
還沒等女法官說話,隻聽撲嗵一聲,他暈倒了。
紙袋裏是他的證詞,還有二千元錢。
證詞上這樣寫到:“小礦由原來的10萬噸增產到15萬噸,絞車成了絆腳石,為提高車速,才想了個損招,將製動裝置給卸掉了……”女法官念到這,瞄了沈丕直一眼,隻見他憾憾地垂下了頭。
最後,女法官說:“任何事故,都包含兩個方麵,有主觀的,也有客觀的,不能各打50大板,更不露掉一個重要細節。”
王盈長長舒了一口長氣。
穆頭令工友刮目相看,他不是“木頭”,而是響當當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