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帝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釵子,說道:“朕知道,世間多有人看不起楚笑的身世。他從前種種,不過是年少輕狂罷了。如今,他與你們一樣,身為朕的君侍。朕,不想因為他的過去而刁難他。人,何從無錯?”
康正帝抬眼看著慕容淺秋,淺笑道:“他為了朕,付出了很多。淺淺,你可希望朕是什麼樣的帝王?淺淺,你又希望朕,是什麼樣的妻主?”
慕容淺秋抿了抿唇,他笑了,他許久不曾這樣釋懷的真心微笑。他說道:“陛下,臣侍懂了。臣侍,希望陛下是個寬德仁厚的帝王,臣侍也希望,陛下是個用心待臣侍的妻主。他既然對陛下有恩情,陛下心疼他,臣侍自然不會再無故吃醋的去為難他。臣侍明白了,陛下是會用心回應真心的妻主。”
慕容淺秋又緊緊拉著康正帝的小手,嘟著嘴說道:“可是,陛下要把臣侍放在心上才行!臣侍……臣侍討厭陛下把臣侍放在許多事,許多人之後。”
康正帝輕輕地用頭抵在慕容淺秋的胸膛,說道:“淺淺,朕知道你們都有各自的比較。朕……朕也知道讓你們這麼優秀的男子都拴在朕身旁,其實對你們來說,都是有委屈的。朕,有時候不像你們想的那樣能夠隨心所欲。朕隻能盡量,盡朕最大的努力,不虧待你們。”
慕容淺秋將下巴輕輕地點在康正帝的額頂,擁著她說道:“臣侍知道,唉——隻要陛下心裏多一點位置給臣侍,臣侍就滿足了。臣侍不會再讓陛下為難了。”
康正帝借著柔和的銀幕色月光,靜靜地端詳著慕容淺秋。他的心結似乎已經慢慢化開了。康正帝一汪水眸含情脈脈地望著慕容淺秋,這一凝眸,仿佛星輝月光都無法與他媲美。
深夜三更,雲歇雨收。慕容淺秋看著康正帝微微張著嘴沉睡的側麵,眉心像是被誰拎了起來。他眼圈微微泛紅,看著她許久,張了張口,卻還是靜默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慕容淺秋將康正帝脖頸下的手臂,輕輕地抽了回來。背對著康正帝,緩緩閉上了眼睛。
鳳太後的情況愈來愈差,昔日的滿麵容光也早已不見,細密的皺紋像是瞬間脫了水,深深地嵌在了眼周、額頭和嘴邊。
鳳後江珵鶴免了眾位君侍的早請安,每日都陪在鳳太後身側,幫康正帝盡孝。
江珵鶴用銀勺舀起藥汁,輕輕地吹了吹,喂到鳳太後的口邊,問道:“父後,喝藥吧。”
鳳太後聽見江珵鶴的聲音,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樣地,眼底有了一絲精神頭。
他勉強地吞下了苦澀地湯汁,病的低沉得聲音問道:“哀家的好孩子,你可去問過了?陛下怎麼說?”
江珵鶴看著鳳太後的憔悴病容,不免生出些憐憫之情。
“父後,你先把藥喝完吧。”
“這些藥,根本沒有什麼作用,不過是讓哀家還能再受病痛折磨續些時辰罷了!”鳳太後說罷,大口喘著氣起來。
江珵鶴伸手摸了摸鳳太後的額頭,他又在發燒了。鳳太後不管喝了多少藥,都不見好。這樣反複發燒,折磨的他說話都困難。
“哀家……”鳳太後搖著頭,眼角滑落了滾燙的眼淚,繼續說道:“哀家不想再繼續讓這病魔折磨哀家了,哀家現在……”
鳳太後咽了咽喉嚨,又道:“哀家連呼吸著,喉嚨都倍感灼燒,算是哀家求你了,好孩子,告訴哀家吧!”
江珵鶴將玉碗遞給何宮侍,從懷中掏出一方絹帕,遞給了鳳太後。
鳳太後激動地一把抓住絹帕,他攤開後,仔細地看著上麵寫的小字。雖然墨跡有些許暈染,可他還是認出了這字跡。他激動地說道:“哀家的女兒……哀家的女兒果然沒死!當真是哀家的女兒的字跡!”
鳳太後忽然詭異地大笑起來。
接著,他在一陣劇烈地咳嗽之後,雙眼精光地盯著江珵鶴。
鳳太後麵頰上滑落了他的熱淚,緩緩,他又合上眼睛。像是沒了力氣地從靠枕上向下滑去,說道:“哀家……累了,你且走吧。”
江珵鶴想勸解幾句,可是何宮侍衝他搖了搖頭,他也隻好乖順地向鳳太後告退了。
江珵鶴走後,鳳太後忽然睜開眼,讓何宮侍將燭火拿來。他微微眯著眼眸,狠下心把絹帕燒了。
何宮侍不解地想要阻止,便道:“主子!您這是……”
“沒用了!”鳳太後搖搖頭,他狠狠地看著何宮侍,說道:“你不要管!”
鳳太後沒有對自己的心腹說出心底的想法。以往,他不管是出於炫耀,抑或是需要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從而把事情辦得更好,總是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何喻的。
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他卻什麼都不想再多說了。
“去,你安排人去請母親進宮……哀家……哀家怕是要不行了!”鳳太後奮力地說道。
說罷,他虛弱地癱回到床上,重重地喘著粗氣。可是,已經是出的多,進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