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裘馬輕狂 中(2 / 2)

他飛快轉著念頭,斟酌要出口的話,對方卻顯然不打算和他繞圈子。

布衣少年屈起右手食指,在桌麵上輕輕一叩,道:“我姓付。”

布衣少年的語調始終如一,並無著意之處,說書人卻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響,就像頭顱被扣進大鍾裏,又有人在外麵以撞木敲擊。

這個姓氏,這個形貌作派,讓說書人突然想起一人,頓時原本發冷的脊背,從尾椎麻到頭頂。“您……您是……付首座!”

布衣少年落落大方地道:“付明軒。”又問了一遍:“仙師修行之所何在?”

說書人臉色煞白,再端不住得神通者應有的風度,站起來,執弟子禮節,深深一揖到地,“在下秦江,觀風閣內門掌事。”

觀風閣,雖然還排不進四門七派之列,但也是大陸上有頭有臉的知名勢力。

該閣不以武力見長,觸角卻是伸遍九州大地,網羅大批販夫走卒,行腳客商作為“消息子”,又獨有情報傳遞手法,消息極為靈通。因此觀風閣的首要產業就是買賣消息。

付明軒端坐如儀,微微一笑道:“我那兄弟做了什麼?居然勞動鼎鼎大名的‘風使者’親自來抓他錯處?”

秦江原本就白慘慘的臉一青,神色更加難看。

任觀風閣再消息靈通,也無法得到四門核心弟子資料。他又怎會知道,四門之一“小有門”新生代首徒付明軒,居然出身玉京,還貌似和這個燕開庭關係親密。

秦江知道今天回答得一個不好,就是一樁禍事,他也光棍,看清形勢後,並不多做哀求緩言之態,隻原原本本,不刪不減將事情說明。

他是受人請托,在方才茶棚裏那位揚州來客麵前,宣揚一下燕開庭的紈絝行徑。那外鄉人是揚州著名法器製造商“冶天工坊”的少東家,剛剛成年,正在遊學各地,一方麵增廣見識,一方麵考察各地供應商和潛在協作夥伴的產業情況。

話說到這裏,此事看起來就是一樁商業競爭的常見手法。

事實上,觀風閣雖然販賣消息,卻幾乎不接那些需要動手的活。秦江這次路過玉京是有公事,消息交易完成後,對方提了這件請托,中間人是他一個認識多年的朋友,又隻需在出城路上耽擱一刻鍾功夫,就順手應了。

秦江原本隻將這看作是個嚴重一點的惡作劇,又親眼看見燕開庭當真鬧市縱馬,那麼給一個地方紈絝添點堵,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他的修為放在任何一個非修士城市裏,都能與那些名門的長老平起平坐,根本不懼燕家事後追究。

誰知道沒碰上正主,卻一頭撞在眼前這尊大神手裏。

不過秦江在此關頭,仍是謹守行規,雖說明了事情始末,卻不肯供出委托人和中間人的姓名和身份。

付明軒倒也不為己甚,隻問明請托方是東城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貿易行。

然則這種鋪麵多如牛毛,一時也分不清是誰家的外圍勢力。若順著燕家競爭對手的線追下去,或許能扒拉出來幾個嫌疑者,隻不過是不是障眼法就不好說了。

“接下來就請秦上師到舍下做客數日,也算我們在玉京相遇的一場緣分。”付明軒嘴上說得客氣,卻改變不了他用的是肯定句式。

秦江早有心理準備,明白自己這次恐怕無法輕易脫身,“小有門”核心弟子出身地這種消息,哪是那麼容易聽得的?他也不做多餘掙紮,應下後就往門外走去,那裏已經有人等著接他。

付明軒坐在原地沒動,像是還準備再待上一會兒,“秦上師知道這玉京城裏,還有其他有趣的事嗎?”

秦江停了一停,道:“左上三,右四。”

付明軒本是順口一問,沒想到秦江真給了他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