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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子剛從公司安全培訓班回來,就跟隨維修隊長馬大膽去整修隧道。由於任務急,全隊五十幾號人禮拜天都沒休息。他們先在隧道內搭建臨時隊部,又將柴油、煤油、汽油和潤滑油等材料統統運到了這裏。他瞄了一眼汽油,驚訝地問:“馬頭兒,這裏不能堆放油料?”馬大膽不屑一顧,狠勁剜了鐵子一眼。黑著臉說:“不放這放哪!”

這條隧道,千餘米長,洞內敷設電纜,但沒有照明。素常檢查,工人戴著手電筒。這次不行,是整修,工期為一個月。沒有照明工具哪行呀!馬頭兒也沒請示,私自決定,用汽油燈照明。

說話間,狗蛋和蚊子各拎7盞汽油燈,風風火火來到隊部。馬頭兒招呼各小組來領燈,惟獨鐵子不動乘。馬頭兒氣哼哼地說:“鐵子,咋回事,不想幹了?咋不支燈呀!”鐵子指著汽油燈說:“馬頭兒,隧道內整修,不興用汽油燈?”馬頭兒火了,指著鐵子的鼻尖喊:“我是隊長,還是你是隊長,叫你咋幹,你就咋幹!”未了,甩了一句:“不就是去公司安全培訓了幾天,咋的,竟然當起婆婆來了!”鐵子被馬頭兒戧白了兩句,沒電了。

鐵子了解馬頭脾氣秉性,硬碰硬不行。他沒說什麼,蔫蔫地拎了一盞汽油燈,帶領5名工人往隧道裏麵走。鐵子負責隧道首段整修,還沒等幹活,那汽油燈找他別扭,火苗忽閃忽閃的,像跳迪斯科一樣,空氣彌漫著一種汽油味。

“鐵子,汽油燈漏油咋的?”胖墩指著燈問。

鐵子沒吱聲,但那張闊臉卻變得嚴肅起來。準是空氣稀薄,汽油不能充分燃燒。他對身旁的工友說:“咱們往回撤,這裏不能幹。”

馬頭兒看鐵子撤了回來,臉不臉鼻不鼻地訓斥開了:“就你事多……”

胖墩接過話茬說:“馬頭兒,確實空氣稀薄,不信,你看看去!”

鐵子心裏像翻滾的開水,鬧騰開了,若向公司彙報,得罪了馬頭;若是睜隻眼,閉隻眼,那叫啥安全員呀!他沒看路,跌了一跤,額頭磕出血了。

馬頭兒見狀,嘴裏小聲罵了一句:“真他媽的廢物,活兒沒幹,先負傷了!”他手一揚,意思說,快到隧道外麵包紮一下。

鐵子籲了一口長氣。他乘機給公司安監處打了個電話,將隧道內使用汽油燈的情況,一五一十地作了彙報。

沒過半個點,安監處派下兩個人,實地勘察了一下,對馬頭說:“隧道內不準用汽油燈,這樣會出危險的!”

馬頭兒沉下臉,對眼前的工人說:“今天白玩了,可沒有工錢呀!”言外之意,是有人告了密,不能施工,你們找他算帳去。

“唰”的一下,52條漢子的目光一齊射向了鐵子。那目光帶有鄙視、怨恨甚至還有恥笑。轉眼間,他成了叛徒,千古罪人。

馬頭兒不甘心停工,他用眼睛盯了鐵子一眼,隨後對大家說:“我到公司去一趟,你們先把汽油燈熄了!”

胖墩湊近鐵子跟前,悄聲說:“哥們,是你告的密嗎?”

鐵子沒吱聲。

“啊呀呀!這下得罪了馬頭兒,沒你好果子吃,那安全員也別想幹了!”胖墩磨磨叨叨說了一通。

鐵子有點不耐煩了,吼了一句:“你是要錢,還是要命呀!”

胖墩不哼聲了。

沒過半個點,馬頭兒跟安監處長旋回了隧道。他徑直走到鐵子跟前,什麼也沒說,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大家鬧愣了,剛才還雷鳴電閃的,刹那偃旗息鼓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連鐵子也眨巴那雙小眼睛。

安監處長對大家說:“我從網上看到,有家工程隊在隧洞內整修作業,由於汽油燈失火,引發一氧化碳中毒,11名工人死亡,58名職工不同程度中毒。”還沒等說完,漢子們“嘩”地議論開了:“好懸呀,要不是及早撤出來,興許跟那家工程隊一樣,不知死了多少呢!”

這時,52雙眼睛齊刷刷地投向了鐵子。那目光,是感謝,還是懺悔……

手燈的光亮映得鐵子紅彤彤的,闊臉上溢著融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