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求不錯是在雙絕望的前提下,悄悄離開龍隱縣縣城,來到了省城的。

錢副縣長正式選為縣長。就是說,萬一楚天雄在兩、三個月再出現後,他也不可能當縣長了。

買雙色球,再次買空了他卡上的錢。

現在,能救他命的人,隻能是蘇大海了。

司馬求不錯旅館裏給蘇大海寫了封信。信裏的內容是:

他將錢投在楚天雄身上,可是楚天雄失蹤了。因此,他的這個投資,完全失敗了。他現在不但無力還他8萬元錢,而且,他還要請他再在他的卡上打一萬元進去。五年之內,他不能跟他要任何債。這9萬元,他要用一輩子來還。

他最後在信中寫道,如果他同意,那麼,就給他的手機上發條短消息,有“好的”兩字就行了。如果5日後的27日下午5點前他不給他短消息,那麼,請注意看第二天的報紙,有個跳樓自殺的人,就是他。請將他的屍體運回他的故鄉。謝謝!

然後,司馬求不錯用特快專遞給蘇大海寄了過去。他知道,在省城給省城的人寄特快專遞,上午寄,也許下午就收到了。

他在心中道:“真無恥!無論是作為同學還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詩人還是作為作家還是作為一個縣委黨史研究室主任的自己,真是可恥到了極點。”

他想:“8萬元先不忙還,或許還可以說得過去。你怎麼還再要借1萬元?但是,不借1萬元,卡上透支的錢怎麼辦?”

他臉上的笑顯得有點猙獰。

信發出後,他現在能否活得下去,就等手機上的短消息了。

第二天,沒有。

第三天,還是沒有。

第四天,也沒有。他的內心非常緊張起來。

第五天,還是沒有。他先是無盡的心慌,然後,就是無盡的羞愧了。整個上午,他都在四川大學旁邊的望江公園裏轉著,內心翻江倒海。

他想,蘇大海知道了他這些,不帶著人去縣城抄他的家,已經是萬幸了。哪還有可能再給他回個信,說“好的”?!

司馬求不錯覺得,此時,他是不好麵對任何一個人:妻子、朋友、同學等等。天下有幾百萬條路,卻沒有他一條生路,他隻有死路一條!

隻有一死,才能徹底解脫!

的確隻有死!

司馬求不錯在公園裏四處轉著,開始總結自己的這一生。

他想,人活一輩子,還是作個無能的人好;作有能的人,非常不好。

自己的命開始就不好。農村的苦孩子出生,從小就失去了父母,還停了幾年學。命不好。人呀,像從天上飄下來的花種,有的孬種,一飄下來,就落在皇家後苑或者富翁的花園裏,孬種卻得到一生的好照料。像他這麼精典的種子,偏就一下落在一口廢棄的糞坑中!

命也好。正因為苦,所以在學校讀書非常刻苦。高中畢業,近三百個高中生才考上了三人,他還是考的第一。如果不是農村那段艱苦的歲月,他絕對不可能考上學校進入城市。

進入城市,命又不好起來。正因為經過艱苦歲月的生活夾磨,所以,總想對國家、民族做些事。身在一個縣,卻誌在天下二千多個縣,世界上一百多個國家。不作百裏之才,要作千萬裏之才,是他的誌向。當一個科級局長、縣長、市長、省長不不稀罕,當一個作家才會對世界有貢獻。內心的狂妄建立在虛無的1000層高樓上,說出這些豪言壯語的嘴,簡直就是一張巨大的爛豬嘴。

命也好。司馬求不錯記得,他工作之初,他說他想當個作家。一個文筆非常好的老同誌對他說,你這一輩子,能在省上的報紙發表巴掌大一篇文章,都非常了不起了。十幾年後,他發表了一百多萬字,非自費出版了三本幽默原創著作,那是多少個巴掌大的文章嗬?命怎麼不好呢?自己的高中母校,這幾十年,僅是留學美國的博士就過百,可是,詩人作家還隻出了他這麼一個。而且他還是作家中的作家,是幽默作家呢!

幾千年曆史中的許多東西,都是相同的。一個人如果真的有才能,他總是渴望被用,能多為國家做些事。

某幾百年中,運氣好的才子,被用了。

某幾百年中,運氣不好的才子不用,他們的胸內大多數都裝著孤憤。

才子中,也的確有太多的怪物。像李白就是怪物嘛,你寫詩就寫詩唄,你要高力士給你脫個鳥的鞋子呀?記得《國史補》中有文記載了唐玄宗初見李白的故事。唐明皇初見了李白,看他仙風道骨的樣子,太瀟灑了,讓他一個皇帝都覺得蔫下半截。所以李白走後,皇帝對高力士道:“此人因窮相也。”於是心裏決定終生不用李白這人。事實上,李白你有才,見了皇帝何必那麼張狂呢?你不應該做得仙風道骨的樣子,作為天下最好的詩人之一,你一定在皇帝麵前得意洋洋得不得了,讓皇帝在你麵前都覺得蔫;你應該化妝一下,讓自己灰頭土臉,最好讓皇帝聞著你一身都有大糞臭,那樣皇帝同情你就會重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