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裏的文人香客,每年到了八月桂花盛開的時節,往往會結伴而來,一覽奇景。自命風雅的文人雅客,結伴坐於樹下的山石上,飲酒作詩,揮墨作畫。立於山巔視野開闊,一覽群山小,正好暢抒胸懷。更有些離人騷客在山石上刻下詩句留念,多情戀人也在石間樹上留下約定終生的誓言。石上的詩句至今猶在,隻是有的爬滿蒼苔,遮掩不明。樹上的文字,往往隨著脫落的舊皮,消失的無影無蹤。何況,道觀中的道士早已不許有人在樹皮上亂割亂劃,祖師爺留下的寶貝豈能讓人隨意的損壞。隻有一些臉厚不知恥的人,偷偷的在樹上塗鴉亂畫。至今樹上尚有幾個模模糊糊的字跡:王二傻,田傻妞到此一遊……趙狗蛋誓娶張鐵錘…..陳二狗,李小貓百年好合……諸如此類。往往離去之時,遊人香客會折上幾枝桂花,帶回家中插在碗裏,也能留香幾日。竟把低處的花枝折成光禿禿的幾根,道士們也沒辦法。
隻因最近幾日,道觀內的道士紛紛有傷在身,需要靜養,索性青石就命人暫時關了大門,不接遊人香客入門。三人這才有機會一路靜靜走來,無人打攪。
桂花樹上成千上萬的葉片在山風之中嘩嘩亂響,樹下是一片金黃落花鋪成的一層薄毯。山頂這幾日人跡不至,道士們無心打掃,落花居然鋪了軟軟一層,煞為好看。
主仆二人早就輕呼一聲,奔了過去。宋瑤瑤鞠起半捧落花,送到鼻端,細細嗅聞。如茵在花毯之上踩了又踩,孩童一般。宋瑤瑤嬉笑的把掌中的落花一股腦的灑落到如茵的頭上,弄的她的頭發上沾滿了星星點點的金黃。
如茵道:“小姐,我們以前來過幾次,都沒見過這樣的景色,太好看了。哎呀,你聞聞我的衣裳,我的臉,也都變的香香的。回去之後,這衣裳要穿好幾天也不換。”
宋瑤瑤果然低頭在她的衣服上聞了聞,又捧過她嬌俏的小臉,在白嫩嫩的臉蛋上聞了聞,笑道:“以後不能再罵你臭丫頭了,一點也不臭,香噴噴的一個香丫頭。”
青石安靜的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原來女孩子是這樣的,跟男人果然不一樣的。他自小被師父廣福道長收留,長在道觀裏,身旁見到的就是師父和幾位師兄,全是一群男人,就連在灶下燒火做飯的也是個年老的的老道。後來,七年前道觀裏發生了那件慘劇之後,他隻身離開道觀,遠走天下尋師求藝。一路坎坷,終於機緣之下拜在紫陽真人的門下。那裏的師兄師姐都比自己大的多,唯一和自己歲數相近的就是小師姐雲芝了。不過,雲芝雖然相貌嬌小可人,師兄師姐們疼愛她,把她寵慣的嬌氣刁蠻,又老是癡纏著自己,要做雙修的伴侶。師兄師姐們往往樂意站在一旁瞧熱鬧,還打趣他們是小倆口。害的他每每總是遇見了就躲,哪裏能見到眼前少女柔情。隻是,眼前的那片薄紗一樣的花毯,此時已經被兩位花朵一樣的少女,踩出一道道淩亂腳印和小豬滾過一般的混亂地麵。
青石嘴角露出莞爾微笑:是該娶妻成家了,身邊若是能有這樣一位千嬌百媚的嬌妻,想必每天都會有趣快活的。
胡鬧了一會兒,宋瑤瑤撫摸著粗糙破裂的樹皮:“樹能活幾百年千年,人要是也能活幾百年就好了。“
青石道:“人活千年又如何呢?“
“活的長久,不好麼?誰不想活的更長久?“宋瑤瑤脫口而出道,忽然又接著道:”不好,要是變成老太婆,活個千年,醜也醜死了,那可一點也不好。要是能長生不老就好了。“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很貪心的姑娘。”
“哼哼,本小姐本來就是個貪心的人。”宋瑤瑤輕哼幾聲,扭過頭不看他。
“人雖然隻能活百年,卻能留名千年,甚至萬年。這可比樹強多了。”
“原來,你比我更貪心。還好意思說我。這下我們扯平了。”
宋瑤瑤圍著樹走了一圈,忍不住道:“要是有把刀子就好了,讓我把名字刻到這樹上。如茵,你把頭上的銀簪給我,我來試試。”
青石咳嗽一聲道:“本觀曆來不許外人在樹上刻字,我這個大王觀的掌門人還在這裏呢,瑤瑤你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
宋瑤瑤理都不理他,如茵更加是助紂為虐,急忙把頭上的銀簪拔了下來遞給自家小姐,還吹風道:“小姐,把我的名字也一齊刻上吧。咱們主仆情深,正好留給後人瞧瞧。”
宋瑤瑤也不理她,拿了銀釵在一片裸露出木質的光滑之處費力刻畫,可是她本就是閨中千金之軀,氣力嬌弱,何況木質老硬,銀釵圓鈍,費了半天力,也才畫了一道淺淺的白印。
宋瑤瑤見白費力氣,有點惱火,回頭衝青石道:“把你的劍借我用一下,就刻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