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語調的藝術呈現
藝術探索
作者：穆鳳英
【內容摘要】語言習得研究發現接觸（Exposure）、注意（Notice）、認知（Cognize）是語言習得的三個前期步驟。以語言學家Krashen（克拉申）為代表的早期二語習得研究隻強調接觸，後來學者發現，注意和認知同樣重要。語調與音樂有許多共性特征，在真實語言環境中，利用手勢等輔助手段讓學生注意到語言的這種藝術表達及其與意義和功能的聯係，能讓學生更好把握語調特征，並提升對語言形式美的認知。文章根據語調的本質屬性、英語語調的關鍵特征、中國英語學習者的特點以及普遍認知規律，試圖提出英語語調特征認知的全景視野，以幫助學生把握語言交際中重要的語調特征。這一全景視野主要有兩方麵的內涵：將語調特征放在交際的視野中認知；將具體語調特征的認知放在整體語調特征認知的框架中進行，以期綜合探究語調的藝術特征及認知的有效途徑。
【關鍵詞】英語語調 韻律特征 全景視野 多途徑輔助 認知
語調教學相對滯後於語音教學，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人們對語調在語言交際中的重要性認識不足，二是語調本身複雜、不好教，語調難分辨、難描述、語調規則難總結。因此，許多情況下，教師隻籠統地要求學生多聽多練，但相關研究發現，僅靠多聽自然語言很難讓學生理解語調係統。如美國知名應用語言學家Celce-Murcia （塞爾斯·穆爾西亞）指出，語調短語特征不具有普遍性，認為學生需要大量訓練才能對語調單元有認知。由此可以看出，語調教學中“教什麼”“怎麼教”這兩個關鍵問題需要深入探究。
中國英語學習者受母語習慣、學習環境、學習認識、學習方式等的影響，在語調的認知和生成能力方麵存在許多問題，形成“中國式”英語，給交際帶來很多困難。在語調的教學中，需要同時從認識和方法兩方麵著手。
一、英語語調藝術的全景視野
語調教學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讓學生“注意”和“認知”到語調的一些規律和特征。除了上文提到的粗放式的“多聽多練”的對策外，教科書和課堂上主要還是采用基於句子的語調類型和語調特征的講解和練習方法，對於語調中的韻律特征采用分項解釋和練習，對學生常犯的錯誤，如停頓、重音、弱化，以及連讀問題也是采用各個擊破、分散處理的策略。如中國學生說英語時功能詞不弱化問題突出，就讓學生練習這些詞的弱讀；該連讀的詞不連讀，就讓學生練習常見的連讀組合。但是，即使學生知道規則，也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練習，說話和朗讀時，這些毛病還是存在於學生的口語中。
（一）在交際的視野中認知語調特征
在交際中，“怎麼說”往往比“說什麼”重要。語調是語言形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在交際中起到重要的，甚至決定性的作用。英國語音學家Wells （韋爾斯）總結了語調的多種功能：態度、語法、聚焦、語篇、心理、指稱等。語調特征和句法結構間不是簡單的一對一關係，意義和功能這兩個宏觀因素控製著具體環境中的語調特征。語言教學研究者蓋瑞·查普曼 （2007年）和馬克·比肯 （2009年） 追隨大衛·布萊茲 ，在教學中做了嚐試，並對布的體係進行了改進。我國學者也早已關注到宏觀因素與具體語調特征間的關係問題，如中國社會科學院李愛軍在對“語速與英語語句的韻律特征”進行專題分析後發現，語速對語調短語邊界個數、停頓時長、句子重音的位置、音高值等均有明顯影響。由此可以看出，學術界已經普遍認識到語調特征離不開交際環境，語調特征的認知也應該在交際中進行。
（二）在語調整體中認知具體的語調特征
語調主要是由音高、時長、重量這三個物理因素的變化組合形成，在語調特征上表現為停頓、重音、輕音、調型等現象。縱觀語調研究的曆史，存在著韻律和音位派之爭，前者傾向於整體看待語調，其代表是英國的David Crystal（大衛·克裏斯托），采用的方法一般被稱為曲拱描述法；後者則采用分析的方法，其代表是美國的Janet B. Pierrehumbert（珍妮特·皮爾哈伯特），其采用方法一般被稱為層級描述法。後者在語調研究中更受歡迎，因為它借助現代計算機技術和話語分析技術，在研究中能更好地利用語音事件捕捉規律。但是，前者在教學中得到較廣泛應用，受到廣大教學工作者的普遍青睞。
韻律學派認為語調有調頭、調核、調尾組成。在教學過程中，他們運用符號和圖像的組合來形象地呈現語調。
這種五線譜式的語調標記方法形象地呈現了一個語調的主要特征：上下兩條線表示音高範圍，黑圓點標示重讀音節的位置，小圓點標示了輕讀音節的位置，小蝌蚪型則標示了調核及其調型。這是我們教科書中常用的語調標記方式。
這樣的整體語調標注體係有許多顯而易見的優點：它同時直觀地描寫了語調的整體形態以及組成整體的重要韻律細節。即使這樣，也不能保證學習者能很好地認知語調特征。這種體係在中國課堂、教科書中已經用了幾十年，實踐證明，學生不是一看就懂，其中有多種原因：書麵的標記體係不能呈現所有聲音信息；沒有考慮中國學生的語調認知習慣，即沒有很好的針對性；讀圖認知能力、音樂特質的感知能力存在個性差異。
綜合考慮英語語調和中國英語學習者兩方麵的特點，我們發現，需要加強學習者對語調單元的整體性認識以及在整體中認知語調特征的能力。下麵，筆者用《新概念英語》第三冊第一課“Thirteen Equals One”中的第一句舉例說明，要讀好這個句子，語調的把握十分關鍵。
例1 Our vicar is always raising money for one cause or another.
英國人朗讀例1的音高曲拱圖譜。我們借助這個圖譜說明學生需要對哪些語調特征有認識才能讀好該句：
1.語調整體意識在整個語調是一體的，這表現在幾個方麵：調從高向低處走，即下傾現象。這意味著在句子開始時就要預見到整體結構，起始定調時要有一定的高度，這樣語調變化有一定的空間，一個語調也能在一個音高衰減期內完成。起始定調是中國學生學習英語中的一個弱點，學生語調的起點普遍偏向中間區域，然後以單詞為單元變化調幅，造成音節節律。
2.語調短語意識由於意義、功能、結構、韻律、生理等的綜合因素作用，例1句被讀成三個短語：“our vicar”“is always raising money”“for one cause or another”。觀察可以看出，這三個短語既獨立又相關，其獨立性表現在停頓和語調曲拱的切割上，但又保持著聯係：如果後麵還有短語，短語結束時的語調不降到底，而要延時和小幅上升；後續短語要重新定調，但位置肯定要低於前一個短語的最高點；短語間有停頓，但停的時長一般要比語調間的停頓短，並視短語間的結構和功能關係變化。
3.語調短語整體意識對於中國學生來說，語調短語內部的整體性意識是需要重點提升和培養的，這種意識具體體現在對時間和音高的運用上。如例1中第1個短語“our vicar”產出時，學生產出的語調呈“ ”狀，即音高起始較平、並下降，然後在vi上上升，最後在car上降落。而英國人的語調走勢成瀑布傾瀉之勢：從高處落下，兩詞一勢，落地後有小幅反彈，成小升調“ ”。第2個短語中，3個實義詞相連，似乎都很重要，學生朗讀時往往三個詞一樣重讀，且語調在一個水平線上以單詞為單元波動。我們的學生語調走勢是一樣的由高而低的整體，其中的“always”和“money”通過音高變化來突顯；第3個短語位於句末，根據調幅下傾規律音高變化小了，但其由高而低的趨勢還是保持的。再從時間上去辨別，短語內詞詞銜接是不留任何時間間隙的。
4.個體韻律特征的整體視野。語調中重要的韻律特征，如重音、輕音、連讀、停頓、延時、邊界調等不能孤立地去認識和練習，一定要放在整體語調單元中認知和練習。其實，上文已經涉及到停頓時長、音高位置在整體語調單元中的表現和相互關係，下麵作者再從個體的角度來舉例說明。第2個短語中，從意義、結構上判斷，“money”是這個短語中的調核，即最突顯的單詞。但從音高走勢上看，它雖然有抬升的現象，但它的實際音高要比前麵幾個詞低，如果真高上去了，就會打破該短語的整體性。它的突顯除了音高的抬升外，還取決於它的位置、音高的運動、時間的延長等綜合因素。因此，雖然這個詞的音高絕對值沒有前麵的高，但我們聽的時候還是感覺到它是短語中最重要的重讀音節。從這個例子中我們可以看出，重音的實現與語調短語的整體態勢有密切關係，而不能僅在需要重讀的單詞上臨時提升音高或重量。功能詞的弱化是外語學習者的另一個棘手問題，如果孤立處理，而不把其放在語調整體中認知很難運用自如。如例1第2個短語中“is”不僅僅是個弱讀問題，更確切地說，它是新的語調短語的起始輕音節，它一般要說得比短語內的其他輕音節快，且往往要弱化；另外，它的音高值要變化，不能延續前一短語的音高，而要與下麵一個短語的音高成一體，實際上依附在後麵的實義詞上，短、輕、快，與後麵的詞渾然一體。Dar′o Barrera-Pardo（裏奧·巴雷拉帕爾多）在討論語調中的節奏時，還強調了強弱的對比問題。學習者要認識這種一體性，才能處理好功能詞的弱化問題。
綜上所述，交際目的和環境決定整體語調形態，整體語調又決定具體語調特征的形態。換言之，具體語調特征的實現取決於其與整體語調的關係，因此不能孤立對待。在語調學習中，隻有認識和把握整體語調特征，才能恰當地處理具體語調特征。
二、多途徑輔助語調特征的藝術認知
意識提升是語言學習的一個重要步驟，研究結果表明，許多二語產出困難的根源在於感知，恰當的感知訓練能改善產出質量，語調教學也證明了藝術感知的重要性。
早在上世紀70年代初，美國天普大學的語言教育家Virginia French Allen（弗吉尼亞·F·愛倫）就指出：“我們必須調動一切可能的手段來給學生展示英語語調是怎麼工作的，……讓他們對語調係統有一個認知”。又說：“簡單的錄音就能讓學生辨認出語調的節奏和音調。”距今40多年過去了，我們現在掌握了更多的手段，例如借助現代話語分析軟件來提供視覺輔助認知，使用軟件來給練習活動進行質量評價等。在今天的語調教學中，我們可以綜合傳統和現代、人工和技術的手段來追求教學效率的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