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夫人所處異勢,勢有申壓。富貴遂達,勢之申也;貧賤窮匱,勢之壓也。上材之人,能行人所不能行。是故,達有勞謙之稱,窮有著明之節。中材之人,則隨世損益,是故,藉富貴則貨財克於內,施惠周於外;見贍者求可稱而譽之,見援者闡小美而大之,雖無異材,猶行成而名立。處貧賤則欲施而無財,欲援而無勢,親戚不能恤,朋友不見濟,分義不複立,恩愛浸以離,怨望者並至,歸非者日多;雖無罪尤,猶無故而廢也。故世有侈儉,名由進退。天下皆富,則清貧者雖苦,必無委頓之憂,且有辭施之高,以獲榮名之利;皆貧,則求假無所告,而有窮乏之患,且生鄙吝之訟。是故,鈞材而進,有與之者,則體益而茂遂;私理卑抑,有累之者,則微降而稍退。而眾人之觀,不理其本,各指其所在,是疑於申壓者也。
——劉邵《人物誌·七繆第十》
譯文
人們在生活中所處的情勢是不同的。得勢可以使人受到提拔,也可以使人受到壓製。人們一旦富貴亨通,就是得勢。如果貧窮困乏,就是失誌。具有上等才能的人,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因此,他們在富貴時能夠保持謙虛謹慎,在窮困時又能顯示出高尚的氣節。具有中等才能的人他們生活的好壞,卻會隨著情勢的變化而變化。所以,如果他們憑借富貴而得了勢,就會儲存許多珠寶財物,並施予恩惠於別人,凡事做到周全。而受到他救濟的人,就會尋找他值得稱讚的方麵極力讚美他。受到他援助的人,就會將他的小小德行加以發揮誇大。這種人雖然沒有傑出的才能,卻仍然能夠功成名就。而如果是身處貧賤之中的人,想施舍別人卻沒有資財,想幫助別人卻又沒有權勢,不能體恤親戚,又不能幫助朋友,沒有辦法去行道義之舉,原先恩愛的人也漸漸離開他,而靜脈血怨恨他的人卻一塊來到,歸咎非難他的人也日漸增多。這種人雖然沒有大的過錯,卻仍然無情的被埋沒掉了。因此,世道有奢華與儉約的區別,人的名聲也隨之或進或退,或隱或顯,如果天下的人都富足了,那麼清貧的人即使生活再苦,卻不會有窮困潦倒的憂慮,而且他還可以通過拒絕別人的饋贈來顯示自己的高潔,以此來獲得很好的聲譽。如果天下的人都窮困,那麼清貧的人就算想借貸,也求告無門,從而會產生窮困匱乏的憂患,並且會因為過於計較得失而與別人發生爭執。所以兩個才能相同的人,在仕途中如果一個受到了提拔,他的才能就可以得到充分發揮,最終獲得成功。如果另一個被上級的私心偏見所壓抑,就會黯然失色,因而事業無成。一般人在考察人才時,不去推究根本的原因,隻是注意個人的不同現狀。這就是由於情勢的升降得失所造成的不同,使人產生的困惑。
縱橫家智慧故事
縱橫家深諳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道理,一個人得勢之時,雞犬升天,失勢之時即使是父母兄弟也會冷淡相待,看蘇秦落魄時候回到家,妻子嫂嫂不下織機,等到他身配六國相印時,父母兄弟百裏之外迎接。所以選擇判斷人才,不要被眼前的情勢所迷惑。
沒有傑出才能而功成名就的人也不少,比如季布。“見援者闡小美而大之,”楚地有個叫曹丘的先生,擅長辭令,能言善辯,多次借重權勢獲得錢財。他曾經侍奉過趙同等貴人,與竇長君也有交情。季布聽到了這件事便寄了一封信勸竇長君說:“我聽說曹丘先生不是個德高望重的人,您不要和他來往。”等到曹丘先生回鄉,想要竇長君寫封信介紹他去見季布,竇長君說:“季將軍不喜歡您,您不要去。”曹丘堅決要求竇長君寫介紹信,終於得到,便起程去了。曹丘先派人把竇長君的介紹信送給季布,季布接了信果然大怒,等待著曹丘的到來。曹丘到了,就對季布作了個揖,說道:“楚人有句諺語說:‘得到黃金百斤,比不上得到你季布的一句諾言。’您怎麼能在梁、楚一帶獲得這樣的聲譽呢?再說我是楚地人,您也是楚地人。由於我到處宣揚,您的名字天下人都知道,難道我對您的作用還不重要嗎?您為什麼這樣堅決地拒絕我呢!”季布於是非常高興,請曹丘進來,留他住了幾個月,把他作為最尊貴的客人,送他豐厚的禮物。季布的名聲之所以遠近聞名,這都是曹丘替他宣揚的結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