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妝和鐵燒雲的隱居日子還在計劃中,與他們不同的是——鐵夜光突然不見了!
招呼都不打一聲,獨自一人就離開了養傷的地方,連鐵家人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他的貼身侍衛們不得不快馬加鞭地回到皇城,沉默如石地跪在鐵母的宮殿門外,準備以死謝罪。
鐵父、鐵母和鐵燒雲都緊迫地派出侍衛去秘密尋找鐵夜光。有時候,比死亡更讓人惱火的是找不到一個活著的人!偏偏這個主動消失在人海的人讓他們格外在乎,格外關切。
鐵父把雙拳握得像石頭一樣硬,脊背卻已經稍顯佝僂,黑白相間的發絲在微風中發顫,咬牙切齒地道:“這不孝子!讓我晚年也不安生!”
鐵母坐在榻上抹淚,眼睛像又紅又腫的桃子,鼻子吸氣的時候發出如泣如訴的艱難聲音。
按照男子三十而立的說法,鐵夜光早就到了讓父母不需要操心的年紀,然而事實卻是相反的。盡管鐵夜光在為人處世上是個強者,但是鐵父和鐵母依然沒少為他操心,甚至比為女兒鐵藍藍操的心更多。因為鐵夜光在他們的眼裏一直是很不聽話、很任性、很喜歡與世俗背道而馳的兒子,偏偏他們沒法讓這樣的兒子改掉那些“臭毛病”。家中的兩方對立的時候,要想家和萬事興,總要有一方先妥協,在鐵家,在與鐵夜光相關的事上,先妥協的總是鐵父和鐵母。然而,這次連妥協的辦法都不管用了,那小子居然變本加厲地玩消失了。
在鐵母的心裏,大兒子這是拋棄了鐵家,拋棄了家人,她越想就越是悲從中來,滿心酸澀。這會子,任何抱怨都顯得蒼白無力了,她簡直到了不想說任何話的地步,眼淚卻彙成了小溪,源源不斷地流淌在臉上,眼角的皺紋在此刻變得格外清晰。
這個壞消息正被鐵家人用權力之手壓著,還沒有擴散開,然而它即使變成秘密,它的屬性依然是不變的,壞就是壞。皇宮的上空聚集了大片的烏雲,黑沉沉的,烏壓壓的,禦膳房當差的幾個人正站著望天,嘀嘀咕咕地聊道:“今天幾位貴人的禦膳幾乎都原封不動地端了回來,莫非我們的差事快要保不住了?哎!”他們不知道皇宮裏最重要的那些秘密,然而他們的心情跟那些知情的人如出一轍。對他們來說,貴人愛吃他們做的禦膳,那就是好事,貴人不愛吃禦膳,那就是天大的壞事。一件事總是能莫名其妙地影響另一件事,就好比風吹起沙塵,沙塵又糊了人的眼一般。
彩虹兒是鐵家人之中唯一一個不責怪鐵夜光莫名玩消失的人,因為他一直都很信任和崇拜這個伯父,認為伯父離家出走一定是有特殊原因的,一定是為了去做想做的事,出走成功的伯父一定是樂意的,而且伯父一定會回來的。回來的時刻不一定非要是現在,也不一定非要是今天或者明天,當伯父想回來了或者該回來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他不為此著急。
彩虹兒在心中祈禱,隻要伯父平安就行,在哪兒並不重要。
不過,壞消息就算被壓得再死,這世上依然沒有不透風的牆。忽然有幾位大臣行色匆匆地朝禦書房走來,頭頂著烏雲,他們的臉上也仿佛飄著朵朵烏雲。大雨將至,起風了,風鼓起了大臣們的官袍,卻沒有讓他們感覺到一絲清涼,焦灼的情緒使他們像被火燒尾巴,滾滾而下的汗水比雨水先到來。
“國父,兵部尚書、吏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求見。”
彩虹兒右手執禦筆,正在批閱奏折,聽見通傳之後,目光看向門,同時心中有了預感,猜到了大臣們是為何事而來。麵對意料之中的事,心中不起波瀾,變聲期的少年君王用沙啞的聲音幹脆利落地道:“宣!”
話聲落,腳步聲響起,滿頭大汗的幾位大臣急不可耐地走進禦書房,眼神複雜地望向坐姿優雅、做事勤勉的少年國父。他們盡量壓製著鼻中進進出出的氣息,不讓呼吸變成牛喘。
彩虹兒放下禦筆,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們,打量他們,同時在心中揣摩著眼前的每一個臣子。
目光交彙,一邊是急切,另一邊是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