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城同慶巷的一個名叫阿三的男子瘋了。
阿三瘋得離奇，他逢人便說自己沒瘋。更好笑的是，他整日站在家中的大鏡子前，同鏡子裏的他的影子“對打”。
白鶴亮翅，鷂子翻身，白鶴穿雲，黃鶯上架，野馬分鬃，鐵牛耕地……
阿三一招一式地認真比劃著，仿佛鏡中真的站了一個同他一樣的人。他同鏡中的影子大戰無數回合，不分勝負。
阿三一直沒有戰勝他的影子。他的影子也始終沒有打敗阿三。
同慶巷裏的左鄰右舍都知道阿三瘋了，很同情他。但也有些青皮後生好奇，覺得有趣，有事沒事就來捉弄阿三。尤其是馬大和牛二，就常來逗阿三尋開心找樂子。
可不，這天上午，馬大和牛二閑來無事，見到阿三又在同鏡中的影子對打，便湊上前去。
阿三戰得正酣，馬大冷不丁地問道：“阿三，你在同誰打架？”
阿三頭也不回，不理睬。
馬大問阿三同影子“對打”是什麼意思？
阿三似笑非笑，繼續同影子對打。
馬大自討沒趣。
牛二解釋說阿三瘋了，“對打”沒有任何意思，純屬一種荒唐的行為。
馬大不信，繼續問阿三同影子“對打”是什麼意思？
阿三點頭，複又搖頭，繼續同影子對打。
馬大對牛二說：阿三沒全瘋，還有點理智，他同影子“對打”肯定是痛恨自己，恨自己不爭氣，自己教訓自己。
牛二不信，問阿三同影子“對打”是什麼意思？
阿三仍不說話，向鏡子裏的他的影子狠狠“打”去，“打”完後哈哈大笑。
馬大對牛二說：阿三同影子“對打”，分明是表達戰勝自我、超越自我的意思。
牛二還是不信，又問阿三同影子“對打”是什麼意思？
阿三仍不說話，圓睜雙目，伸手推掌又向鏡中他的影子“打”去。
馬大大笑，連說：我明白了！阿三瘋前，肯定有一個仇家，長相與他酷似，他對他恨之入骨，早就想報仇雪恨，欲除之而後快。
牛二自然不信。兩人不停地問阿三同影子“對打”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氣人的是，阿三總不開口說話。其實，即便阿三說出自己同影子“對打”是什麼意思，也會被當作瘋話，當不得真。可是，兩人越是弄不懂什麼意思，越是想弄個明白；越是想弄個明白，越是弄不懂什麼意思。
馬大和牛二仍意猶未盡地捉弄著阿三，忽然阿三猛地轉過身來，朝他們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
二人正要發作。這時，阿三爹走進門來，笑著說：“真不好意思。你們總算弄明白了吧！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