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東洋留學(2 / 3)

在日本的留學生中間興起了一個創辦刊物的熱潮。這些政治刊物,大都以宣傳愛國思想,號召救亡為中心。大部分刊物都抨擊清政府喪權辱國,昏庸腐敗,認為隻有努力學習西方,奮起自救,才能外禦列強,保護權利,挽救中國。1901年留日學生創辦的《開智錄》、《國民報》等刊物,都曾撰文指出:“世界上最令人可驚、可惑、可憎、可惡者,莫如今日之所謂文明國也”,“今日之世界,是帝國主義最盛而自由敗滅之時代也”。清政府既然甘心充當帝國主義統治中國的工具,那麼,“恃今日之政府官吏以圖存”是不可能實現的幻想,“欲立新國乎,則必自亡舊始”。唯一的出路在於革命。《開智錄》譯載了盧梭的《民約論》,《國民報》的“譯編”中載有《美國獨立檄》、《孟德斯鳩學說》等文章。他們從西方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思想武庫裏,借取了天賦人權,自由平等的學說,作為自己進行革命鬥爭的思想武器。繼《開智錄》和《國民報》之後,《湖北學生界》、《新湖南》、《浙江潮》、《江蘇》……宣傳革命的書報雜誌也紛紛在東京出版,民主革命思想迅速傳播開來。

隨著民主革命思潮的廣泛傳播,曾經以維新變法而名噪一時的康有為、梁啟超,因為他們那一套君主立憲的主張已經落後於時代的要求,在留日學生中的影響不斷縮小,並被不少人斥為保皇黨而拋棄了。戊戌政變後,康有為、梁啟超等先後逃亡日本。這時,孫中山正在日本東京、橫濱等地宣傳革命。孫中山與康、梁就聯合反清問題多次會談。康有為頑固堅持不能忘記“今上”,並前往加拿大等處建立“保救大清光緒皇帝會”,即保皇會,鼓吹君主立憲的政治主張。梁啟超也在橫濱創辦《清議報》,在歌頌光緒“聖德”的同時,大力抨擊清朝當權的“逆後賊臣”,宣傳資產階級社會政治、文化、道德思想,但他始終對民主革命表示懷疑。隨著革命形勢的發展,康有為、梁啟超所宣傳的改良主張越來越失去人心,一落千丈。康有為大為惱火,便撰文對革命派及其傳播的民主革命思想進行惡毒的攻擊,目的是撲滅民主革命思想。相反,不但沒有遏抑民主革命思想的傳播,卻導致雙方一場論戰。在這場民主派與保皇派進行鬥爭的過程中,更加推動了民主革命思想的傳播。

麵對革命運動不可遏止的發展形勢,急於尋求新知識的李四光,此時除學習日文,準備進專門學校外,對政治更加關切,對祖國的革命也非常關注。他經常出入留學生會館,赴集會,聽演講。1904年12月,宋教仁來到弘文學院學習,李四光同他往來較多,關係比較密切。宋教仁,1882年出生於湖南桃源,1899年入漳江書院讀書,喜歡政治、法律、地理諸學科。1903年考入武昌文普通中學堂,議論時政,漸萌革命思想。1904年2月,曾與黃興、劉揆一等在長沙創立華興會,並被推為副會長,並謀劃在11月16日慈禧70歲生日時在長沙發動起義,因事泄,遭到清政府通緝,逃到日本,並與李四光結識。宋教仁到日本後,繼續宣傳革命,並出任同盟會司法部檢事長。1911年潛回國內參加武昌起義。1912年1月,南京臨時政府成立,任法製院院長。袁世凱篡權後,宋教仁又積極主張成立責任內閣,製定民主憲法,反對專權,深為袁世凱所忌,1913年3月,袁世凱派人將其刺殺於滬寧車站。

李四光與宋教仁都來自湖北省,在異國他鄉相遇,自然很親切。當時雖然在日本的留學生不少,但能意外遇到一個同鄉也是不易的。正由於這種同鄉的關係,二人來往較頻繁。經宋教仁介紹,李四光又結識了住在神田區錦輝館附近的馬君武。馬君武,名和,字君武,廣西桂林人,1882年出生,比李四光大7歲。當時在日本京西大學學工藝化學,後去德國學習冶金。中華民國成立後,擔任南京臨時政府實業部部長等職。晚年擔任廣西大學校長,並曾譯注過達爾文的著作。宋教仁、馬君武是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活動家。李四光同宋教仁、馬君武的往來接觸,使他受到了更多的民主革命思想的熏陶,逐步接受了民主革命思想,開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在當時的中國留日學生中,圍繞著剪不剪掉盤在自己頭上的長辮子,竟然成為革命與不革命的一場鬥爭。那些具有民主革命思想的人,認為長辮子是民族壓迫的象征,是中華民族的恥辱,毅然把它剪掉了,並且嘲諷那些留著長辮子的人是“長尾奴”。而封建思想頑固的人,則認為長辮子是中華民族的象征,中國人應該留著長辮子,生怕剪去辮子將來當不成官,見不得人,所以死死地護住它,不肯剪掉。李四光到東京不久,就決然剪掉盤在頭上的長辮子,表明自己站到革命的一邊。他認為,男人蓄辮子,是清王朝統治的標誌,是保皇派的象征。清王朝統治者腐敗無能,弄得祖國風雨飄搖,人民苦難深重,全國人民早就迫切要求推翻清王朝的反動統治。剪掉辮子,表示推翻清王朝的決心,這完全是革命的行動,是進步的表現。那些認為留著辮子是清朝統治的象征,是對清王朝忠誠的散發腐臭氣味的封建教條,應該徹底打倒。

1905年7月,孫中山由法國來到東京,受到中國留日學生和各革命團體的熱烈歡迎。由於國內革命形勢的發展,孫中山感到各革命團體分頭活動,力量分散,已經不能適應革命的需要。他在各革命團體領導人中間做了許多工作,宣傳互相聯絡的重要,倡議聯合興中會、華興會、光複會以及其他革命團體、成立一個全國規模的統一的革命組織,以便領導全國的民主革命運動。

有一天,李四光正在一個小飯館吃晚飯,一位朋友走過來低聲地通知他,孫中山已經到了東京,決定明天在赤阪區開會。李四光聽了非常高興,感到有機會能夠見到大家敬仰,自己時時刻刻都想見到的孫中山先生,是很難得的。李四光萬分激動,幾乎一夜沒有合眼,第二天一早便乘坐電車來到赤阪區,進了一座日本式的小房子,這座房子前後有兩大間,側麵有一兩個小間,中間有一個小花池,是一個日本中等或中上等人家的布置。當他與同來的朋友脫鞋入室的時候,看見已經有二三十人席地而坐。除孫中山以外,還有黃興、宋教仁、田梓琴、劉揆一、劉道一、曹亞伯、馬君武等人。在座的還有兩位日本朋友,一個叫宮崎滔天,另一個是梳著向左分頭發的內田良平先生,以後又陸陸續續進來一些人。開會時,孫中山、黃興等相繼演說,提出把革命團體聯合起來,成立一個新的革命組織。經過大家討論,都表示同意。孫中山提議把組織的名稱定為中國革命同盟會,討論結果都同意用這個名稱,簡稱為“中國同盟會”。同時,接受孫中山的主張,以“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作為同盟會的宗旨綱領。接著,舉行同盟會會員的入會宣誓儀式。儀式是在會場旁的一間小屋子裏各個挨次進行的。當李四光進入這間小房子時,看到領著宣誓的是孫中山。宣誓完了以後,孫中山親切地摸著李四光的頭說:你年紀這樣小要參加革命,這很好。你要“努力向學,蔚為國用”。從此,年僅16歲的李四光,就成為孫中山在日本組建同盟會時第一批年輕的會員。孫中山的勉勵,對於李四光後來努力學習,立誌為建設國家作出貢獻,是有深遠影響的。

8月20日下午,同盟會會員100多人,歡聚在東京赤阪區靈南阪本金彌子爵的宅邸,舉行中國同盟會成立大會。孫中山先生發表激昂的演說,詞語極為流暢,道理講得透徹。他說:“什麼是革命?革命就是造反,反者是反對滿清政府。我們現在力量還不夠,是要大家造出來的……”許多人也相繼發言,極力詆斥君主立憲的主張。當時以康有為、梁啟超為首的改良派竭力主張放棄暴力推翻清王朝。他們攻擊革命派提出的民族主張是無的放矢,根本沒有實行的必要。他們把革命描述為殺人盈野的殘暴行動,企圖引起人們對革命的恐怖,並且危言聳聽地說:“革命之舉,必假借於暴民亂人之力。天下豈有與暴民亂人共事,而能完成者乎?終亦必亡,不過舉身家國而同葬耳。”汙蔑“革命排滿”的口號是要殺盡滿族人,妄圖抽掉民族革命的階級內容,製造滿、漢人民之間的分裂。認為“排滿”和“愛國”是互不相容的,並以革命將招致帝國主義幹涉為借口,宣揚反清革命不但不能救國,反而非導致亡國不可,來恫嚇革命派必須立即放棄推翻清王朝的革命主張。

在要不要建立資產階級共和國的問題上,康有為則販賣“三世說”的庸俗進化論的觀點,認為由“據亂世”必須經過“升平世”,才能到達“太平世”,即由封建專製經過君主立憲,才能實現民主共和。誣蔑中國人民“既缺乏自治之習慣”,“又不識團體之公益”,不但不能實行民主共和,而且也不能立即實行君主立憲,隻能實行“開明專製”,說什麼“與其共和,不如君主立憲;與其君主立憲,又不如開明專製。”以康有為、梁啟超為代表的資產階級改良派,對民主革命運動迅速發展,成為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十分仇視和恐懼。他們頑固地死守改良衣缽,製造種種謬論對革命派進行攻擊,妄圖阻遏民主革命思想的傳播和發展,這時的改良派已經墮落成為清朝統治勢力幫凶。革命派與改良派已經是兩種思想,兩種道路的對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