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沒有應答,重新閉上了眼睛。
青雲看著霧水籠罩在沐雪精致美麗的臉上,一時拿不定主意,知道她的脾氣倔得很,看樣子兩人定是又鬧上了。
忍了忍,青雲小心翼翼的,還是輕聲又開口了:
“夫人,不管如何,還是先給九爺請個大夫來吧。九爺受了傷,這十多壇酒灌下去,更加傷身……”
沐雪睜開眼:“爺受傷了?”
青雲點頭:“聽青煙說,傷得不輕,又不肯看大夫。”
沐雪怔了怔,她親眼看著彌生流幹身體的血而死去,心情糟糕,差到極點。
她這個時候,隻想自己冷靜冷靜,不想麵對穆楚寒,是因為不想質問他,不想與他爭鋒相對,唇槍舌劍。
對於這個時代土生土長,一直高高在上的穆楚寒,死上一兩個無辜的人,根本不算什麼,但她做不到漠然,更何況他答應過自己,會留彌生一命的。
她和穆楚寒的世界觀、人生觀差異很大,但並不妨礙她愛他。
一聽說他受了傷,沐雪原本因為彌生死而傷痛的心,又為穆楚寒揪了起來。
她呼啦從木桶中站起來,吩咐紅湖過來給她更衣,來不及擦幹頭發,一穿好衣服就往書房去。
月色漸漸朦朧,整個偌大的宅子就她和穆楚寒兩個主子,人少地大,靜得怕人。
青雲親自跟在沐雪身後。
青煙看見青雲果真把沐雪帶了過來,眼睛一亮,暗中喊了一聲活菩薩,趕緊給沐雪見禮:
“夫人。”
沐雪站在門口,聞著濃濃的酒味,夾雜著無法忽視的血腥味,皺了皺眉。
穆楚寒一直是個自律到近乎變態的人,絕對不可能借酒澆愁。沐雪知道今晚他肯定是去和百裏破風攤牌了,按說十幾年的大仇,一朝得報,他應該很痛快才是,怎得受了傷,又喝起悶酒來了?
青煙看沐雪站著不動,小聲急促的說:
“夫人,你趕緊給九爺請個大夫吧,九爺全身都是血,又不許小的們過問,還不知傷得多厲害呐!”
沐雪沒反應,看著緊閉的書房門。
青煙急得不得了,還欲勸,青雲偷偷給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閉嘴,青煙隻能咽下嘴裏的話,站著不動。
兩人退開一些,沐雪伸手推了推門,門從裏麵鎖住了。
“爺回來多久了?”她轉頭問青煙。
“兩刻鍾了。”
兩刻鍾,喝了十幾壇君子蘭生?
可知君子蘭生沐雪喝兩杯就會頭暈,這樣的極品的烈酒,穆楚寒這廝還帶著傷,是直接往嘴裏倒嗎?不是作死是做什麼?
沐雪本來心情就不好,如今聽穆楚寒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頓時心裏就蹭蹭冒出怒火來。
努力壓製心裏的怒火,沐雪繼續拍了拍門,朝裏喊:
“爺,是我,你開開門!”
穆楚寒聽見沐雪的聲音,送到嘴邊的酒頓了頓,隨即仰頭猛喝一口,一直不停的鮮血順著他的臉往下流,混著烈酒一起被他吞進嘴中。
“青煙,請夫人回去!”
總算是開口說了一句話,聲音沙啞。
青煙扭頭不安的看著沐雪,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沐雪沒動,死死盯著緊閉的房門。
她也不是什麼乖乖女,在穆侯府呆的那些日子壓抑的也是夠了,她收起自己的鋒芒,小心翼翼的躲在穆楚寒身後,知道他做的事是險之又險,總是害怕自己一遭不慎就會拖了他的後退,讓他分心。
如今,辰哥兒也送走了,彌生也死了。
前路的確艱險,但她再不想這樣憋屈的活下去了,即便最後失敗了,是個死,她陪著他死就是了,有什麼可怕可懼的!
於是,在青煙和青雲震驚的目光中,就瞧見他們那一向嬌滴滴的夫人,提起裙子,伸出腿,如世井潑婦一樣,凶神惡煞的梆梆梆對著房門一頓猛踢猛踹!
青煙、青雲對了對眼,滿眼不敢置信,又揉了揉眼睛,睜開,眼前還是自家夫人不顧形象抬腿猛踹的景象。
哐啷!
一個酒壇砸中門,破碎的聲音!
隨即是穆楚寒暴怒的吼聲:“青煙,你找死!”
青煙無辜躺槍,嚇得渾身一哆嗦,顫著聲兒:“九爺,不是小的。”
青煙咽了咽口水,看著麵前快不認識的夫人,夫人似乎和那房門杠上了。
嘖嘖…。
這個踹法,要是把腳給踢痛了,九爺又要心疼了。
青煙如是想著,卻又不敢上前去勸。
這屋裏屋外的兩個,都是祖宗啊,他可得罪不起。
穆楚寒頭痛欲裂,心亂如麻,抓起桌子上橫七豎八的酒壇,哐哐扔到門上。
該死的,哪個不知死活的!
“給爺拖下去砍了!”
青煙又是一抖,望了一眼沐雪,哆哆嗦嗦的不敢說話。
青雲也給眼前的沐雪給嚇傻了,張了張嘴,看見沐雪緊繃著的臉,唇瓣死死抿著,一副犯倔的模樣,沒發出聲音來。
操!
這古代的木門特麼也太結實了!
沐雪一連狠踹了十來腳,發泄了心中的不痛快和怒火,最後揚起拳頭狠狠又砸了起來。
穆楚寒煩不勝煩,那無法忍受的頭痛和百裏破風說的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折磨的他要死不活,聽著外麵還不消停,驟然站了起來,衣袖帶下了桌子上的酒壇,摔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