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漢正在院子裏散步,忽然楊誌華來報,說是李根源老先生來訪。盧漢一聽,心裏一驚,旋即又鎮靜了下來。他知道,李根源是國民黨元老,早年即參加了同盟會,後來又創辦了雲南陸軍講武學堂。他不僅在國民黨裏受到人們的普遍尊重,共產黨人也對他敬重有加。朱德和葉劍英都曾在雲南陸軍講武學堂學習。朱德和李根源之間的師生情誼還很深厚。因此,在這個特殊的時候,本來過著隱居生活的李根源的一言一行都備受關注。今天,他突然來訪,一定是為了“一二一”事件。盧漢一邊快步往公館門口走去,一邊在心裏打定了主意:這是一個趕走李宗黃和關麟徵的好機會,自己一定要抓住它。
剛到公館門口,就見李根源已經從轎車裏走下來。盧漢趕緊迎上前去,握住李根源的手說:“盧漢不知李老大駕光臨,未能遠迎,還請李老海涵!”
李根源用手一捋長須,對盧漢直截了當地說:“盧主席,今天老朽前來,是有大事相商,你就不必客套了!”
盧漢趕緊答應著把李根源讓進了客廳。剛一落座,還沒等副官端上茶來,李根源便說:“盧主席,明人不說暗話,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突然造訪吧?”
盧漢心裏吃了一驚,心想:薑還是老的辣。在這樣的人麵前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否則隻能是弄巧成拙。想到這兒,他便接口說:“我想李老應該是為了十二月一日的那件事來的吧?”
李根源一笑:“老夫果然沒有猜錯,盧永衡是一個坦誠君子,不打誑語。那麼我想問你,你身為雲南省主席,對這件事準備怎麼處理啊?”
這時,副官楊誌華端著茶進來了,盧漢忙說:“李老,您請用茶!”等李根源端起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之後,盧漢苦笑了一下,說:“李老,您也知道,我雖然被任命為雲南省政府主席,可真正的權力全掌握在李宗黃的手裏,保安團隊名義上是省政府的,可實際掌握在關麟徵的手裏。眼下,我也隻有在家裏賦閑,對這件事,即便是我想插手,也插不進去啊!”
李根源看著盧漢,好長時間不說話,直把盧漢看得心裏直發毛。盧漢隻得端起茶杯低頭喝水,躲開李根源的注視。
李根源說:“盧主席,老朽今天來可不是想聽你的遮掩之詞的。老朽的心裏話不妨對你明說,李宗黃和關麟徵在雲南的所作所為,雲南的民眾都是看得很清楚的,我想你盧主席也應該看得很清楚。他們正在把雲南的天由藍變黑,他們的目的是想把雲南搞成一個內戰的基地。此時,隻有你才能出來挽救雲南,解民於倒懸。”李根源說到這兒,盧漢剛要插話,李根源一擺手製止了他說:“我知道,盧主席會說自己沒有實權,是一個空頭主席和光杆司令。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盧主席,這次事件的發生你不覺得正好是你掌握雲南大權的一個機會嗎?”
盧漢沒想到李根源會如此直接的說出心裏的話來,他吃了一驚,心想自己不能再遮遮掩掩的。於是他很幹脆地說:“李老,我也想到了這一層,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是沒法補救的。我想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這個機會,把李宗黃和關麟徵從雲南趕出去。把雲南的大權從他們手中奪回來。”
李根源聽了盧漢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問:“盧主席想怎麼做呢?”
盧漢說:“這件事我不好直接出麵,還要仰仗李老從中謀劃!”
李根源一聽,笑著說:“不瞞盧主席,我來之前已經想好了。各民主黨派早已行動起來,紛紛發表了聲明,強烈譴責這一暴行。現在,再由我出麵邀集一些在雲南的國民黨元老直接向中央彈劾關麟徵和李宗黃。你隻管按兵不動,坐收漁翁之利便可。如果你有所行動,容易引起蔣委員長對你的猜忌,反而不好。”
在春雨茶樓,有兩個中年商人正在邊喝茶邊聊天,他們是中共雲南省工委書記鄭伯克和昆明市委書記陳盛年。鄭伯克說:“國民黨屠殺愛國師生事件已經引起了廣大雲南人民的強烈反對,我們要發動群眾,掀起一個驅逐關麟徵和李宗黃的高潮。這兩個人一貫反動,把他們趕出雲南,盧漢就有可能掌握實權。以前我們就曾經通過朱家璧同誌以及張衝將軍和盧漢聯係過,他目前雖然還是國民黨高官,但是他代表的是地方勢力,與蔣介石的中央集團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我們要利用這種矛盾,使他能夠做一些對我們黨和人民有利的事情。”陳盛年說:“鄭書記,近來人們已經對這次事件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們就是想捂也捂不住,這一事件的真相很快就要大白於天下。盧漢至今沒有對這件事情做出任何的表態,看起來他好像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其實他這是在以退為進。李根源等國民黨元老都出動了,紛紛向國民黨中央彈劾李宗黃和關麟徵濫殺無辜、激起民憤,這後麵肯定是盧漢在操縱著。蔣介石已經頂不住了,可他竟然讓關麟徵和李宗黃來負責處理這件事,這必然更加激起雲南地方勢力的不滿。我們可以借此發動民眾揭露李宗黃和關麟徵的罪行,使他們成為過街的老鼠。我們可以讓楊青田同誌在省參議會中聯絡進步的議員對李宗黃鶴關麟徵提出彈劾案,在暗中配合盧漢的行動。”兩個人討論了很長時間,拿出了一套行動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