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漆黑。
在這如墨的黑暗夜色下,一道若隱若現的火光,忽然從遠處點亮。
“吱!”
一隻老鼠,陡然尖叫一聲,打破了這片如水般的寂靜的夜色。
火把的光亮隱隱約約的照亮了一扇巨大的柵欄門,粗如嬰兒手臂的柵欄,長滿了青苔,一把比巴掌還大的鐵鎖,死死的扣住了柵欄門的唯一出口。
“嘩啦,嘩啦!”
扣在柵欄門上的鐵鎖,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宣告著他的牢不可破。
似是聽到聲音,在那兩根柵欄之間,忽然探出一張披頭散發的人臉來,在火把微弱的光芒照耀下,顯得極其突兀。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灰白的頭發垂到頸下,許久未曾打理過的它們糾纏在一起,如同雜草一般,散發出濃濃的頭油味道。枯槁的褶皺在一起的肌膚,露出難掩的滄桑老態,爆裂的嘴皮,肆意的張揚著。
似閉似睜的眼縫,看也不看外麵,嘴唇微微蠕動間,一道細不可聞的聲音,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你怎麼又來了?”
火把微微高舉,照映出柵欄門外的一張稚嫩的臉龐。一個麵容剛毅的少年出現在柵欄門外。
隻不過,此刻,麵容剛毅的少年,一張俊俏的小臉已經痛苦的扭曲起來。
“父親,父親……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否認?那明明不是你!”
“你不懂,不要問了,你還小,怎麼會懂呢,怎麼會懂?”
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
“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十八歲了,父親,告訴我,為什麼?”
柵欄門外,少年死死地抓住鐵鎖,劇烈的搖晃,發出哐哐的巨響。
“修煉,我的兒子,你一定要修煉,隻有你的實力提升了,你才有資格知道,要記住,你是……”
柵欄內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乎細不可聞!
“我是什麼?父親,你說清楚!我是什麼啊……”
孱弱的少年,徒勞無功的抓著柵欄,死命的搖晃,淚痕掛滿臉頰。
可惜,柵欄的另一頭,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父親,父親,我是什麼啊……父親!父親!”
無邊的黑暗,逐漸的擴大,最後,漸漸的吞噬了這片虛無的場景,徒留下少年一聲高過一聲無力的哭喊,在這裏久久回蕩……
…………
“伯通哥,伯通哥,醒醒,醒醒!”
黑暗中,傳來一道焦慮的聲音,似遠似近。
“伯通哥,你要是再不醒,我可揍你了啊!”
周伯通恍恍惚惚間,忽然聽到了一道囂張至極的聲音,旋即,一道勁風呼嘯而過。
“啪!”
柔和的光亮,驟然透過縫隙闖入周伯通的視野當中,刺得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緩了緩,方才適應了這道強光。
但是強光雖然刺眼,卻並不妨礙周伯通一抬手臂,攔住偷襲向自己的那一掌。
“伯通哥,輕點,輕點,是我啊,是我,賈曉健,哎喲哎喲,斷了斷了,胳膊要斷了!……”
周伯通懶洋洋的鬆開捏住的手臂,雙手在地上一撐,一個幹脆的翻身跳了起來。
“假大能,如果這次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打擾我的美夢,我非得把你另一條胳膊也給你卸下來!”
周伯通撥拉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皺的軍裝,順便將掉落在一旁用來擋光的頭盔拾起。
“伯通哥,你怎麼老是偷奸耍滑磨洋工啊?”
被喚作“假大能”的少年,一臉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出現在周伯通的麵前。
看著麵前雙眉耷拉,塌鼻梁小眼,委屈憨厚的胖子,周伯通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你就是個豬頭,我和你說了你也不懂,閉嘴!”
“嘿!”
賈曉健原本密封的小眼陡然瞪得溜圓,道:“我咋個就不懂了,人家古話說得好,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你可倒好,當了和尚,連鍾都不撞了!”
說著話,少年努力地挺了挺胸,拍了拍,得意洋洋的說道:“看看我!”
周伯通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在自己麵前誌得意滿的胖墩少年,無力的歎了一口氣:“撞什麼撞?大秦這口破鍾你就是撞爛了,他也卸不下二斤鐵,有啥好撞的?到底什麼事,你趕緊的說,再不說我真揍你!”
“哦,哦,那啥,營將傳令,全軍撤防銅陵縣,放棄銅陵關隘,固守城池。”胖墩賈曉健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趕忙說道。
“什麼?撤防?營將是豬嗎?失去了銅陵關,義軍南上的步伐將再也沒有阻礙之力,銅陵關後麵是什麼?那是成千上萬的老百姓!他要把戰火拖到那裏去?”
聞言,周伯通如同火燒屁股一樣一蹦而起,原本風輕雲淡的臉上,此刻滿是滔天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