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好希望從來沒有碰上那隻肥田雞……”白笑笑突然間破涕笑了。
扇傾城說,人之所以忘記一些事,是因為潛意識裏認為這些事不重要。扇傾城還說,她之所以選擇忘記,就是因為根本不願意想起。真要是想起,她隻會後悔。
當她真的重新拾起的時候,當六年來那些最深刻最要命的記憶一下子填滿了她的胸膛,彌補了那六年來的空白時,她真的有點後悔。她後悔沒有早些想起。
那些苦苦甜甜,每一滴都足以在她的心房上戳一個烙印。
隻是最後的那一幕太過傷情,白笑笑的心跳好像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停止了跳動。她撫摸著她的胸口,心髒,已經恢複了過來,正“撲通——撲通——”非常勻速地跳動著。
因為她抱怨他弄髒了她的田雞,他就借機報複,要剜了她的心作為回報。他把他的內丹注入她的體內,寄生於她的心髒,吸食她的精氣神,他的內丹和她的心髒交疊融合為一體,最終不分彼此。他若剜了她的心,她要死;他若不剜,他則要萬劫不複。
從她選擇做他徒弟的那一刻開始,她和他就注定隻能有一個人能走完剩下的路。然而,她的心還在她的身上,他終究沒有把它剜走。
人生不相見,動若參與商。扇傾城說,魚兒跟蜉蝣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沒可能的。蜉蝣朝生夕死,而魚兒還要孤單地遊很久很久。她以為她是蜉蝣,可原來不是。他才是。
他擔心自己要一個人孤單地走很久,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為她安排好歸宿,找個人相陪。他擔心自己會為從前的事情羈絆,所以奪去了她的記憶,奪去了她有關於他的一切記憶。
可是,他的能力到底有限,他沒能安排好自己的人生,他沒有料到,自己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她。隻是她也沒有想到,原來在他心裏,她是這樣的重要,重要到他願意用他的永生來換取她短暫的數十年。
白笑笑忽然就嗚嗚哭了起來,哭得很嚎啕。
莫尋非和李杏都是一臉駭然,他們把白笑笑從水中移了出來,可她卻是定定地站在那裏,無神的雙目盯著地上的泥土,臉上的表情時而高興時而悲傷,莫尋非和李杏無論怎麼喊她都沒有反應。兩人隻怕白笑笑受到了刺激,正商量著把她先直接背過邊界,再趕緊找個大夫救治。
哪裏知道跑了一半,白笑笑突然大哭起來,抑製不住的撕心裂肺。
莫尋非和李杏哪裏還走得動,他們齊齊伸手去拉她,想要讓她從絕望的心境中走出來,可白笑笑卻反手抓住兩人,指甲都摳進肉裏去了,“扇傾城在哪裏?他人在哪裏?”
李杏緩緩地搖了搖頭,悲傷地看著白笑笑。
“我要去萬壽山,他一定在那裏!他這些年來都一直在那裏的!” 白笑笑掙脫著要出來,可兩個人覺得這個時候的白笑笑實在有些不正常,哪裏肯鬆手。
“笑笑,萬壽山已經是一片焦土了,扇公子他不在那裏的。”莫尋非勸慰著她,眼神殷殷。
是嗬,萬壽山也是一片焦土了。有著他和她那麼多回憶的地方,已經被人付諸一炬,蕩然無存了。白笑笑哽咽著,卻還是不肯放棄,“我想去看一眼,我覺得他一定在那附近,大少爺,我覺得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
“他死了,準確地說,他不止死了,而且魂飛魄散,已經化成了塵埃了。是我親眼看著他灰飛煙滅的!”一個尖利的女聲傳了過來,她癲狂地笑著,笑聲令人直起雞皮疙瘩。
李杏和莫尋非心下一涼,不約而同地把白笑笑拽至身後,張開手臂擋在她和江姿公主之間。
此時的江姿公主,披散著頭發,空洞的雙目深陷下去,臉上的妝容也已經花了,猛一眼瞧去,讓人覺得根本就是一隻穿著華服的厲鬼。這隻厲鬼沒有了任何的束縛和概念,隻被仇恨和執念所驅使。
李杏和莫尋非不禁色變,扇傾城限令他們在天亮之前必須離開鳳鳴朝,否則情勢危急,現在看來,是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