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朝野和官兵的眼裏,北方的遼軍就是老虎。
遼軍大舉南下前的兩個月(景德元年八月),遼軍南侵計劃就已經成為了汴梁朝堂上討論的話題。遼軍把南下的鑼鼓敲得震天響,就是要讓你宋朝知道我要來打你了。
九月,宋真宗主動向宰相畢士安、寇準,樞密使王繼英提出: 朕要禦駕親征!“國家重兵多在河北,敵不可扭,朕當親征決勝,卿等共議,何時可以進發?”皇帝要親征,理由又很充分,大臣們不便反對,相反很需要皇帝擺出這樣的姿態來鼓舞士氣。但君臣們顯然隻把禦駕親征掛在嘴邊而已,對具體內容乃至是時間都遲遲拿不出主意來。親征的工作量太大,困難太多了。宋真宗切實能做的,就是向河北各地及駐軍頒布動員詔書,要求各地準備禦敵。
戰火未起,北宋君臣表現如此,是否懦弱了一點?
回顧北宋和遼朝的恩怨情仇,慘痛的曆史讓北宋君臣對遼朝既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狠不起來。
宋太祖締造王朝的時期,北宋忙於殲滅南北割據政權,避免與遼朝直接發生大規模軍事衝突。但宋太祖始終沒有放棄收複幽雲地區的目標,北伐無望,他就設立“封樁庫”,積蓄金帛準備日後對付契丹之用。宋太祖的設想非常有趣,他消滅割據政權後把他們的金銀財寶都儲藏到封樁庫裏,每年國家財政的節餘也小心藏起來,準備積累到500萬緡錢後與遼朝交涉,要求贖回幽雲十六州。如果遼朝不同意,朝廷就用這500萬招募勇士,奪回領土。宋太祖算了一筆賬: 遼朝勇士大約是10萬人,朝廷隻要出50緡錢購買一個契丹勇士的首級,遼朝大軍就蕩然無存了。遺憾的是,宋太祖的宏偉設想始終隻停留在他和幾個近臣的談話中,並沒有實施。相反,同時期的遼穆宗統治殘暴,契丹上層內鬥不止。穆宗本人“荒耽於酒,畋獵無厭……賞罰無章,朝政不視,而嗜殺不已”,最終被左右所殺。遼景宗登基後,整天想著怎麼坐穩龍椅,根本沒有心思去問南邊的宋朝在幹什麼。所以,盡管雙方互為仇敵,宋太祖時宋遼的關係卻還過得去,逢年過節或者對方皇帝過生日什麼的偶爾還能派個使臣去混吃騙喝。
宋太宗登基後,北宋內部統一完成,就將目光投向了幽雲失地。他分別在太平興國四年、雍熙三年兩次北伐遼朝,結果都以慘敗告終。尤其是在第二次戰爭中,宋太宗在今天北京城西的高粱河畔輸得一塌糊塗,被射中兩箭,據說還是化裝後躺在驢車上才被親隨舍命拉回中原的。這次箭傷給宋太宗留下內傷,幾年後要了他的命。連續慘敗讓北宋朝野產生了遼軍不可戰勝的印象,主張北伐的聲音偃旗息鼓,消極防禦成為對遼政策的主流。從北京到河南一馬平川,平原千裏,無險可守。無奈的北宋人就從順安砦(今河北省容城北)西引易水,挖渠導流向東注入大海,形成東西長三百餘裏南北寬數十裏的河塘地帶,然後在兩岸植樹造林,希望能夠阻擋契丹騎兵的衝擊。從山西到河南相對比較容易防守,北宋在代州、並州等地駐紮重兵,防禦遼軍。後人熟悉的“楊家將”裏的楊業楊老令公就是駐紮在山西一線的守將,是在防禦作戰中成的名。
原來貌似強大的北宋王朝是這麼一個軟柿子啊!北宋的怯弱讓遼朝士氣大漲。遼朝原先以防禦為主,大敗宋太宗後改用積極南攻的戰略。遼軍擄掠城寨,搶劫財物和人口,勝多敗少,進一步加深了遼強宋弱的心理暗示。雍熙三年的冬天,蕭太後與遼聖宗親率大軍劫掠河北、河東等地。遼軍在望都大敗宋軍,又在君子館殲滅宋軍主力數萬人,縱兵搶掠後揚長而去。此戰北宋軍隊損失慘重,士氣大挫,“自是河朔戍兵無鬥誌”。鹹平二年秋,遼軍再次深入河北,所向披靡,在瀛州再次大敗北宋駐軍。從此宋軍麵對南下遼軍,隻敢依托城寨消極防禦,任由契丹鐵騎四處馳騁。王繼忠初來乍到,竟然主動帶兵迎戰遼軍,在王超等人看來簡直就是羊入虎口,拿生命當兒戲。而王繼忠的“陷沒”又一次加深了河北駐軍久已有之的畏敵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