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輯歲月的回聲(2)(2 / 3)

我要去遠行,帶著山那邊不眠的夜晚打點明日的行裝,我學會遺忘更學會記憶那些應該記憶 的片斷。

山那邊的夜晚

黃天菊/北京師範大學

走進大學校園已經兩載,許多曾經經曆的故事都已遺留在歲月的匆匆中,唯有故裏的那 片星空,唯有臨行前的那個夜晚,還如潺潺溪流迂回於我的記憶,那麼清澈,那麼明靜……

八月的山風日複一日刮著,熏得人昏昏欲睡而又煩躁不安。那一天,風似乎清涼了許多 ,山外清音--我終於實現夢想了。寧靜的小站沸騰了,家人的愁眉也終於舒展了。大山張 開著懷抱任我歡躍,我盡情地呼吸著。

明天,我就要啟程了。夜幕徐徐落下,喧鬧漸漸平息。後山上的鬆濤還陣陣作響。媽媽 穿梭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凝重。那掛著微笑的臉顯得有些疲倦,燈光下,那熠熠閃光的東西躍 人眼簾,一個,兩個……它們竟敢如此招搖入侵了媽媽的那方土地。我默默立在一旁。媽媽 的手分明有些顫抖,她充滿微笑的眼裏閃動著淚花。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不敢開口,隻怕 那酸酸的鼻子會帶出一串不爭氣的東西,引起媽媽更多的離愁別緒。

\"媽,您別難過,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門。\"好容易,我才擠出兩句話。

\"這次可不比以前,北京離家那麼遠,再說又無親無故……\"媽媽哽咽了。

\"放心吧,媽,我不會有事的,我都已經習慣獨立生活了\"

我知道,盡管這不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但媽媽總是媽媽,她總是會為我擔憂的。收拾著東 西的媽媽忽然想起了什麼,急步向廚房而去,哦,她聽別人說北方沒有辣椒,所以特地為我 做了兩大瓶。一切都妥當了。夜也已經很深了。

涼風習習,拂著熟睡在大山懷抱中的小站。星星還眨著眼,不肯睡去,是在等待我的告 別?我靜靜地坐在站台上,仰望著那些熟悉的麵孔。一個學期太難熬了,要一個學期之後才 能再與它們相見,我怎能舍得離開曾經伴我多少歡笑,有多少憂愁的夜晚?那無遮攔的心的 交流,融人夜的氛圍中,一切的煩惱與苦楚都消散在了風中,我愛那片土地,更愛那片有靈 性的星空。

轟隆轟隆的火車聲響徹了整個大山。媽媽一直注視著我,似乎要把我的一切寫進記憶的 深處,抑或要與下次見麵時的我作一番對比。她輕輕地說:\"到了學校要好好念書,別掛著 家裏,不管怎樣,我和你爸一定會供你讀完大學的……隻是,別忘了給家裏寫封信,讓我們 知道你平安到達了。\"滾滾車輪,載著我渴望飛翔的心奔馳而去,小站上的媽媽使勁地揮著 手直至消失在了車窗的邊緣。我倚在窗邊,似乎看見了媽媽那閃動著淚花的微笑著的眼睛。 再見了,媽媽!再見了,小站!再見了,屬於我的那片星空!我要去遠行了。

我要轉的車是淩晨四點的,爸爸一夜沒睡,隻怕一下睡過頭而誤了車。黎明前的夜靜悄 悄,還有幾分涼意。從寄宿的叔叔家出來,我和爸爸便直奔車站而去。沉沉的背包壓著爸爸 那瘦削的肩,熬了一夜的他仍舊邁著有力的步子。

\"爸,讓我背會兒吧!\"

\"這又不重,你還是快走吧!\"

一切都籠在夜的黑幕中,隻有車站的路燈點點,勾勒出鐵道邊那黑山的輪廓,似父親的 背影,那麼蒼勁,也許是歲月的洗禮,更顯出了它的棱角分明。萬賴俱寂,唯有腳步踏響每 一根延伸的枕木。站台到了,爸爸放下了行李包,不停地喘息著,汗水滑過雙鬢,滴落在爸 爸的衣衫上。微弱的燈光蒼白了父親那皮包骨的臉,那最黑的地方已是溝痕累累--何時, 皺紋競駐紮在了父親的額頭。我沒有勇氣再看不去了。

一陣清脆而綿長的鳴聲劃破靜溫的夜空,火車徐徐駛來。爸爸擰起背包,尋找著我所在 的車廂。爸爸擠過車上睡意朦朧的人群,幫我放好了行李。\"自己多注意點!到了後給家裏 寫封信,別讓你媽擔心。\"\"爸,您回去吧。\"他欣慰地笑了笑,沒顧及擦一下額上的汗珠 ,便往車門邊去了。站台上人影稀稀,昏黃的燈光拉長了父親的背影,那因負重生活而明顯 彎曲的身影那麼堅強地立在風中。無法打開的車窗隔開了我和爸爸,他示意我坐下,當我禁 不住站起來時,那熟悉的身影還在老地方。爸爸的眼睛充滿了期望。

列車緩緩啟動,載著媽媽的祝福,載著爸爸的期望,載著我的心和我的夢,奔向了遠方 。一切又歸於寧靜,跳動的心伴著火車的轟鳴凝成了夜的呼吸。

我們在凝重如山的父愛中勇敢地活著,我們在沉默如銅的父愛中學會仰望自 由的藍天。

飄飄情愫

何清/廣西桂林旅專

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被人欺負總會很自然地說:\"我回家告訴我爸去。\"而每次哭著 回家,卻也總是纏著父親,在他的懷裏委屈地鬧上一番,直到我累了靠著他的肩膀滿足地睡 去。那時候,父親的懷抱像一個港灣--溫馨、平靜、沒有風暴,也沒有巨浪。而父親的肩 膀,仿佛一座偉岸的山--堅實、牢固,靠著他不必擔心天蹋下來自己被壓成碎片。

當然,父親也很嚴厲的。有一次,哥帶著我出去挖泥鰍。使我掉進河裏差一些被淹死, 是鐵青著臉的父親,手裏拿著小樹枝把我們追回家的,後來我們被跪在院子裏的老樹下。從 此,我的心裏對父親不但有一份依賴,更有一份敬畏。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我開始與父親吵嘴了。他常對我說:

\"天冷了,出去別忘了多穿些衣服。\"

\"太陽這麼大,戴頂帽子才出去。\"

\"讀書要勞逸結合,注意身體。\"……

他的話常刺痛了我的神經,一股莫名的叛逆的血液衝上腦門,使我每次都要頂上一句: \"行了,行了,煩不煩,我都這麼大了,婆婆媽媽的。\"我嘟咕著。他聽後總是皺皺眉,\" 哎,長大了。\"說完悄然離去,有時看到他沉默的離開,心裏又有些懊悔,覺得自己對父親 實在有些過份了。然而事後,當父親的嘮叨聲不厭其煩的在我的耳畔環繞時,我的頭腦裏卻 始終被獨立與自尊占據著。叛逆使我與父親之間形成了一道鴻溝,我與父親的頂嘴很自然的 就成了家常便飯。我常常感到,父親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魔掌,我是一個被他控製著的小可憐 蟲,每天在他安排的、平坦的、寬闊的道路上前進,而我隻能悄悄仰望那自由的、蔚藍的天 空。

而終於有一天,我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在乘上來校的車的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種仿 佛被釋放的快活,心想,從此可以離開父親的視線,我自由了,可以在蔚藍的天空裏自在地 飛翔了。

\"清兒,到學校以後,別忘了馬上給家裏寫信。\"車外突然傳來了父親的喊聲。車已經 開動了,我往窗外望去,父親正目不轉睛的望著我。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著一絲笑容,粗糙 的大手在頭頂上使勁揮動。我的目光突然在父親的頭上凝住了,我驚異--父親的黑發什麼 時候吹上了那麼多白霜。而父親的身影漸漸地遠去了,我不禁把頭伸出窗外,希望能捕捉到 什麼,但是什麼也沒捉到,父親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公路的拐彎處。我心裏感到隱隱有一絲莫 名的失落,仿佛丟失了些什麼。

如今,正收到父親的來信,信上寫著:

清兒:

閱信好!

家裏一切都好!別為家裏的事牽掛。你在那兒要好好學習,也要注意身體……

看著看著,我的鼻子不禁一酸。以前總覺得煩人的話,現在卻變得格外親切,像一股甘 泉注入心田。往事漸漸地浮上心頭:

夜深了,月光下,父親常常獨自坐在院子裏,吧噠吧噠地抽著旱煙。為了家裏的開支他 總是愁眉緊鎖。為此,我還打算外出打工,但是最後還是被父親擋住了……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看到要幾千塊錢學費,我心都冷了,可是父親知道後卻比誰都 高興,還安慰我說: \"去吧!家裏的事你別管。\"而且逢人便說:\"我女兒考上大學了。\" ……離開家的那一天,本來哥把我送到車站,可是父親卻又騎上他那輛老破車趕來了……

爸爸,我在心底輕輕呼喊,您放心吧!放心讓我一個人獨自走吧!我想您也不希望您的女 兒在您的攙扶下,永遠學不會走路吧!雖然離開您之後,我會經常摔跤,孤獨也使我常常懷 念您那溫馨的懷抱,但是理智告訴我,為了明天在生活的海洋裏能乘風破浪,我必須離開您 的視線。放心讓我走吧!我想我隻是您放飛的風箏,無論我飛到何處,您手中的線永遠將會 把我們係在一起;我隻是從您那兒駛出的一葉孤舟,無論我漂在何方,我永遠都會懷念你那 溫馨的港灣……

\"回家\",這個用最平常的字眼組合而成的詞語成了最富魔力的東西,尤其是在該回家的時 候,天天數,日日盼,教人興奮教人憔悴。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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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曆上歸家的那個日子越來越近時,回家的那份歡欣便情不自禁地跳躍在心頭。\"回家\" ,這個用最平常的字眼組合而成的詞語成了最富魔力的東西,尤其是在該回家的時候,天天 數,日日盼,教人興奮教人憔悴。

我終於等到了歸期。

我終於擠上了回家的列車。

我在心裏不停地計數著回家的分分秒秒,每一個站口,就是我回家的階梯。

到站了,終於到站了!我獨自提著行李,走出站口,慢慢體味隨著腳步一寸一寸地向前,心 裏的那份狂喜一份一份地增加的感覺。腳步異常輕快地盯著來回的路人傻笑。終於,那扇寄 托了幾乎我生命全部思念的小門出現在眼前,它無意地開著,似乎心有靈犀地知道我的歸期 。悄悄地推開門,壓抑著狂跳的心,急促地對著驚喜萬分的爸爸媽媽愉快地說道:\"我回來 了!\"

天堂般舒坦快樂的從那句\"我回來了\"開邕。沒有了異地的拘謹與無奈,沒有了工作的壓力 與煩惱,更沒有了假裝矜持的深沉與冷傲,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無拘無束,或到郊外放聲 歌唱,享受白雪覆蓋的詩情畫意;或漫步街上與碰麵的熟人低聲談笑,感受久別的思念;或 到親友家小坐,體會重聚的甜密。

家啊,這就是家啊,無論怎樣,隻有家才永遠不會把你拒之門外。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短暫得令人傷心。我又得回到那個給我誘惑給我夢想的地方--深 圳。

當我坐在車窗口,向逐漸遠去的父母揮手時,眼淚奪眶而出。我知道,此別又是幾年,何時 是歸期?我的思念又開始了艱難的長途跋涉。

一曲薩克斯《回家》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如泣如訴,纏綿淒豔。歌聲遠了,我剛剛回家, 卻再一次遠離了家。

回到深圳,幾天來母親盈滿淚水的眼睛始終在我的眼前閃過。我還不能立即從別離的傷感中 恢複過來。我期待著,另一個回家的日子,盡管回家遙遙無期。

回家,尋夢者永遠的主題。

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是經常赤腳的,因為那時候家裏很窮,奶奶年事已高,偶爾 姑姑才給他做一雙,所以他便舍不得穿,藏著又藏著。

父親的腳,母親的鞋

韓紅/北京大學

父親的腳很大,48碼。這麼大的腳常常令人為難。

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是經常赤腳的,因為那時候家裏很窮,奶奶年事已高,偶爾姑姑才給他做 一雙,所以他便舍不得穿,藏著又藏著。

父親和母親成親以後,自然是不能再赤腳了,這為難的事便落在了母親的身上。可偏巧母親 又不會針線活,從小到大一直在讀書,寫寫算算還行,幹這活便是外行了。

看著父親越來越舊的鞋子,母親犯起愁來,做自己又不會做,買又買不到。旁人嘲笑的聲音 便也不時傳來,有的說母親懶,連個鞋子也不給男人做;有的笑母親笨,連雙鞋子都不會做 ;更有人這樣譏諷父親,說娶了媳婦還不是照樣沒鞋穿。

母親聽了先是哭,後來便賭氣做,自己打了袼裱,自己扯了布還搓了麻繩 。劃鞋樣時母親 直尺、圓規都用上了,她把父親的腳量了又量,算了又算,決心要為父親做一雙最合腳的鞋 來,給那些嘲笑她的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