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她叫王七夢,大我五歲,是爺爺小時後撿回來的,長得很漂亮,在我們村子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那時農村普遍訂婚早,姐姐十六歲的時候,來找我爺爺提親的媒婆就沒有斷過,小到村子裏的村民,大到鎮長家的公子,可我爺爺卻從來都沒有答應過。
姐姐她一直都對我很好,從小就什麼事情都讓著我,有什麼好吃的也都會留給我。
當天,姐姐被村長等人強行帶走了之後,我媽抱著我整整哭了一晚上,我爸也在不斷罵自己沒有本事,居然連自己女兒的命都保護不了。
爺爺在外麵,給我那過世的奶奶上香,嘴裏還老是念叨著什麼,臉色如同死灰。
那時我還小,不是很懂事,害怕之餘,還總是問爸媽,姐姐她還會不會回來。
之前我還不知道祭橋到底是去做什麼,但到隔天,我才明白這祭橋是有多麼的恐怖和殘忍!
本應該被抓去祭橋的人是我,結果卻是這個從小對我很好的姐姐代替我去了。
第二天深夜,整個村子的村民聚集在了三河溝,去看我姐姐祭橋。
我們全家被村長手下的人看著,出不了家門。
當時我爺爺哭著求情,說帶著我去看看自己孫女最後一眼,有幾個手下想著一老一少也翻不起浪花來,心一軟,也就答應了。
我清楚記得,爺爺昨天晚上一宿都沒有睡覺,臉色白的嚇人,抓著我胳膊的手,也是冰涼冰涼的。
爺爺帶著我趕到三河溝大橋,擠進人群,我朝橋上一看,燈火通明,一下子就看到了我姐姐被繩子緊緊地捆住,在她身前,還有兩個光膀子男人手裏拿著火把,跳著舞。
河岸上請來了一支敲鑼打鼓的樂隊,就好像是過年一樣,極為諷刺。
走到近前,當我爺爺看清楚被捆住的姐姐後,全身一個勁的顫抖,嘴巴微微張開,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吐出一個字。
我看到姐姐被人換上了一身紅色的衣服,就像是隔壁四叔家裏結婚媳婦兒穿的嫁衣一樣。
過了一會兒,舞跳完,樂奏畢,村民們把我姐姐給抬起來,鼓聲突然響起,在這一瞬間,他們像是丟垃圾一般,把姐姐丟進了橋墩下麵,接著我便看到有一車拉著水泥的卡車開來,整整一車水泥全部都倒了下去。
我甚至都沒有聽到姐姐的慘叫聲,她的命就葬在了橋墩裏麵。
爺爺不停地全身顫抖,臉上的淚水不斷地滴落下來,風吹過,淚飄到了我的臉上,冰涼透徹。
恐懼、無助和悲痛讓我這個十一歲的孩子,愣在了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體會到與親人分別的痛苦,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我姐姐,被村子裏的村民害死,活活地埋在了橋墩之下!
一直折騰到了後半夜,村民和建築工人們才相繼散去,臨走之時,村長和包工頭朝著我和爺爺這邊走了過來。
包工頭抽著煙從黑色的皮包裏麵抽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我爺爺:
“老爺子,這裏麵是五萬塊錢,算是我個人給你的,這橋修好了,你孫女也算是功德無量……”
包工頭的話還沒有說話,我爺爺就朝著他臉上吐出了一口唾沫:
“呸!功德個屁!你……你們這群沒良心的畜生,老天爺都看著呢,你們全都沒有好下場!!”
包工頭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把手裏的信封收了起來,用手指著我爺爺惡語相罵:
“老頭,別特麼的給你臉不要,這錢你不收我正好省下,以後別想著把事情鬧大,這裏天高皇帝遠,真惹惱了我,到時候把你全家都給埋橋墩!”
丟下這句無法無天的話後,包工頭和村長便帶著人揚長而去。
人走之後,爺爺哭著跪了下來,我也跟著一起哭,越哭我心裏麵就越難過傷心,想著之前姐姐對我的好,又想著以後再也不能看到她了,我哭得撕心裂肺。
她本不應該死。
許久,爺爺哭完,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三河溝大橋上麵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