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柄問道:“於是你就去找那將軍了?”
九小姐搖頭,“沒有,我去得遲了,契苾光將軍兩年前帶兵出征西域,在瀚海之中遭遇叛變,將軍連同他率領的十九萬將士,全部玉碎。”
田柄扼腕,“可惜了……”
煙霞笑著說道:“先不著急將軍的事,咱一宗了一宗,九小姐,講了半天,元慶他既然不是將軍,那麼他是誰,什麼來曆,你可知道?”
我拿定主意,氣沉丹田,準備等九小姐一開口說我是將軍叛將,立即飛撲過去,打昏她帶走作為人質……
可是沒想到九小姐卻笑,輕描淡寫說道:“元慶就是元慶,我們莊上的工人。”
我愣住了,九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煙霞吃吃的笑,“九小姐,你唱的到底是哪出啊?奴婢都給你搞得糊塗了,我當然知道他是農莊的工人,可是你扯了半天書法啊將軍的,心裏存的又是什麼念頭,直接說出來可好?奴婢沒你那副玲瓏心肝,完全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九小姐輕歎口氣,小少女明秀的雙眼露出一絲惆悵,“我和爹爹逗留長安期間,又聽很多人講起契苾光將軍的事,覺他是一個舉世無雙的蓋世英雄……”
我心下一酸,這話雖然有誇大之嫌,但將軍一生光明磊落,頂天立地,就算不是舉世無雙的蓋世英雄,至少在本朝的青年武將當中,是一時無二的。
聽到九小姐繼續說道:“始終不相信他會埋骨西域,以為他大約是打仗打得累了,於是詐死隱居在某處……”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是這樣,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情況不是這樣,將軍確實死了,我那一刀穿胸而過,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回來的。
他是在我懷中落的氣。
“元慶的書法寫和將軍的書法像極了。”
我從軍的時候並不識字,調任將軍親兵衛後,是他手把手教會我讀寫,我的字像他那是理所當然的。
“我最初以為他就是將軍,所以特意的從劍州趕過來想要與他一晤,結果發現他不是。”
煙霞吃吃笑道:“九小姐見過將軍畫像?”
就小姐搖頭,“沒有。”
“那怎麼恁肯定元慶不是將軍?”
九小姐歎了口氣,說道:“他沒有將軍的風骨和氣勢。”
煙霞立即大點其頭,附合道:“不錯不錯,我頭前說要料理他,此人立刻就跪在地上,骨頭真是軟的沒有話說。”
我苦笑不已。
田柄說道:“還有,他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緊張四顧,宛如做賊一般,哪裏有半點將軍該有的氣度?”
田耿也來雪上加霜:“是啊,你看他落座的姿勢,懸著半邊身子,隨時準備拔足飛奔的樣子,好像是來此間做賊的一般,哪個將軍會生得這樣膽小猥瑣?”
我啼笑皆非,卻也必須要承認,這些話雖然刻薄,但觀察入微,全部都是實情。
九小姐意態闌珊,到底是個小孩子,她乘興而來,卻發現我是個假貨,因而倍覺掃興,在坐各位又都是她下屬和奴婢,也用不著掩飾自家失望,遂拿了銀筷百無聊賴戳跟前那碟蓮蓉點心,煙霞看在眼裏,忍不住笑出來,提點她一句:“元慶其人雖然不是將軍,好歹他寫的字總算是不錯,不然也不會哄住小姐的法眼,既然今年老爺吩咐你不必跟他一起護送貢酒進京,小姐不如就留在此間,跟著元慶學習書法,也是不錯的。”
九小姐想想也對,“說的是,”立即吩咐田柄,“給我安排一間房,我要小住一陣子,”她指著我,“還有,把元慶調來給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