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羅鳳打了個突,發現自己說漏嘴,連忙補救:“從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最緊要你還活著,人要往後看,何必執著於從前。”卻是半點口風也不肯再透露。
我說道:“大人,這件事關係到十九萬人的死因,我必須要找出真相。”
閣羅鳳搖頭,反過來苦口婆心的寬慰我,“不過是十九萬人,太宗皇帝伐遼三次,哪一次死傷人數在五十萬以下,權當是吃了敗仗,全軍覆沒,勝敗從來兵家常事,沒有必要總是掛在心上。”
眾人麵麵相覷,我啼笑皆非,想要反駁他兩句,卻又覺著無從說起,驀的心念一轉,想到了將軍留給我那封書信,決定拿來碰碰運氣,“大人,你執意不肯告訴我個中的隱情,我隻好去找別人問了。”
閣羅鳳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勉強笑道:“你打算找誰問?”
我不緊不慢說道:“一位住在扶風別館的夫人。”
閣羅鳳登時臉色微變,“誰給你線索去找她的?”
我心下略喜,麵上卻不露聲色,看來閣羅鳳和那女子認識,“是哥舒道元大人和容複恭大人。”
這兩人都知道西征事敗的內情,把線索提供人指向他們肯定不會錯,雖然兩人最近先後都死了,但一個死在劍南,一個死在範陽,離揚州都有不短的距離,閣羅鳳深居簡出,未必有得到消息。
果然,閣羅鳳氣結,“這兩個老家夥,當年明明對天發誓過,不管事態發展到多麼嚴重地步,也決不牽連碎金夫人,轉眼之間就變卦。”
我和燕十三高季互視一眼,至此終於知道和將軍書信往來那女子的名號,原來是叫碎金夫人,雖然碎金這名字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她既然住得起別館,想必也不是什麼平常人物,稍後我們趕到扶風,讓楊慎和田烈通過官家和錦繡山莊的脈絡關係,細細查探,慢慢總能找出人來。
想到這一層,我心下略定,繼續說道:“是的,兩位大人說了,西征事敗的真相,大人你和碎金夫人都很清楚,假使你不肯說出內情,就讓我去找碎金夫人。”
閣羅鳳連忙說道:“元慶,你別去打擾她,你想知道什麼我悉數都告訴你就是了。”
我大喜過望,正要開口,閣羅鳳卻又皺眉,話鋒一轉,“不對,你在撒謊,哥舒道元和容複恭兩人也都知道內情,他們做什麼不親口告訴你,反而要指引你來尋我?”
我流利的回複:“主要是因為時機不湊巧,哥舒大人方麵,這當口適逢突厥國的北麵可汗擾攘,他忙於應付戰事,實在抽不出身和我詳談,至於容複恭大人,他女兒延和小姐和我婚姻未成,對我一直心存芥蒂,拒絕我登門拜訪,大人愛女心切,不忍她難堪,所以也不好邀請我過府說話。”
“就算不能見麵,也可以傳書信給你。”
我笑容不改,“我也曾經提出過這樣要求,但是兩位大人都說,西征內情事關重大,萬一書信往來過程中給不想幹的人看到,頃刻之間就會引來無窮禍端。”
閣羅鳳點頭,“那倒是的,”但還是猶疑,“可是……”
我不等他話說完,給出最後一劑猛藥,“哥舒大人還說了,碎金夫人是出了名的口風嚴實,為了突破夫人心防,他告訴了我夫人的致命弱點,就是……”說到這裏略做停頓。
閣羅鳳沉不住氣,慌忙說道:“夫人一早脫離裴家的了,你別為難裴家的小孩。”
燕十三微露笑意,閣羅鳳這意思很明白透露,碎金夫人的弱點,必定是所謂的裴家的小孩,清了清喉嚨,“大人,我們也都是正經武官出身,不是宵小匪徒,假使有別的路子可走,怎麼也不會欺淩老弱婦孺的,那都是無路可走了,才會出的下策。”明著是在表白自家的操守,背後的意思卻是在暗示不排除找裴家小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