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就在我們等得幾乎絕望的時候，房門打開了，慕容恒出現在門口。
錦瑟第一個衝了過去，“公子……”許是沒想到慕容恒還能活著出來，她激動得語無倫次。
竹心跟在後麵，“慕容公子，凝星她……”
他對著竹心笑了笑，“如果一切順利，她應該明天此時可以醒來。”
我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慕容恒，你怎麼樣了？”
他疲倦地倚在牆上，“唐無涯，你帶她走吧，在她醒來之前離開姑蘇。”不等我開口，他又說，“這世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為她顧念周全，唐無涯，我已經在將軍符上下了離魂散，你來自唐門，所以，你一定知道，離魂散其實就是現實中的孟婆湯，她醒來後，會忘了前塵往事，在她的生命中再也不會有慕容恒了。”他輕輕喘息，我看得出他此刻體內血氣洶湧，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否則以他的修養，應該不會這樣一口氣把話講完而不留一些時間給其他人的，“你不必怕她將來會痛苦，如果不記得慕容恒，她又何來的痛苦？”
我倒抽一口涼氣，你居然連一個念想都不留給她？要愛到怎樣的一個程度才能做到這樣？
錦瑟猛地捂住嘴巴，但是，捂不住的是她的那一聲痛哭，“她的生命中不會再有慕容恒，可是我有啊！公子，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錦瑟呢？”
他輕輕地伸手撫上她的頭，“我怎麼沒有想過你呢？你該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一個侍女，在我心中，你永遠是一個小妹妹。這麼多年，你一直跟著我，今後，不用再唯我的命是從了，要學著自己麵對一切。小叔叔對你不薄，錦瑟，”他輕歎，“對你，我是可以放心的。隻是，對你終是有些不公，你會是這個世上唯一記得我的人，我一直希望你可以幸福，結果還是讓你不開心了。”
我在心裏長歎一聲，這樣一個謙謙君子，你讓錦瑟怎麼忘了你？這樣一段入骨入髓的愛情，你認為離魂散就能讓凝星什麼都記不起了嗎？也許她暫時會忘，可是，將來的某一天她若記起，你讓她情何以堪？天上地下，你叫她去哪裏找你？
“公子！”她抬起臉，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公子你一向離不開錦瑟的照應，錦瑟自當生死相隨。”
“你敢！我手中還有離魂散，錦瑟，你要不要也用點？死都死了，你以為我還會在乎這世上會不會有人想著我？如果你敢不珍惜自己，我來生都不會再見你。你信不信我說到做到？”
錦瑟果然嚇得低下頭，不敢再多說。
暮色漸沉，天色已晚，我抬頭，在最後一抹天光消失之前，正好看見他小陰謀得逞後的微笑，純淨澄明得像個孩子，可惜，這個時候錦瑟卻嚇得不敢抬頭，和他這個風華絕代的笑容失之交臂。他仰起臉，我不知道他此時想到了什麼，但是我看到他突然吐出一口血來，我上前一步想扶住他滑下的身子，卻聽到他的呢喃“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