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介紹一首新近的民謠：
工人幹了一年半，
廠裏掙了二十萬。
買個桑塔納，
坐個王八蛋。
王八蛋無疑指那個廠的廠長。由於廠長的緣故，桑塔納轎車也成了仇恨的對象。上海的大眾汽車廠，造車原本不是為了拉“王八蛋”的，但商品經濟的規律在於買賣雙方的平等，隻要交錢，什麼蛋都可以買桑塔納。
民謠沒有數學公式那樣準確，也不似法律那樣精密，但可以觀天下恩怨，這是從《詩經》以來就證明了的道理。老百姓恨的不是車，而是某種分配方式，生產關係中的分配方式，對普通勞動者來說，它比所有權更重要。工人們並沒有愚蠢到這種地步——把創造的價值全部分光；廠長也不要殘忍到這種地步——職工開不出支來，自己買轎車坐到屁股底下。私營業主買車或是買航空母艦都不值大驚小怪，人們怒目於國有企業的承包人。工人希望他們手裏的自主權越來越大的時候，還留存一點良心，別把國家的企業與工人的血汗變成自己的儲蓄盒子。
買車與比車的風氣，於今成為前所未有的景觀。隻要是個官，屁股底下就冒煙兒。又有民謠稱：
不管什麼肚，全穿體型褲。
不管官多大，全坐桑塔納。
前者指中年發胖卻堅持穿性感彈力褲的女人，後者乃村長以上的各級領導，民謠的鄙夷口氣已很明顯。另外也有令人感慨的消息傳來，山東一位縣公安局長賣了桑塔納為幹警蓋房，湖南一位市長賣了皇冠為小學修繕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