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長老聞言站起,隻有青蓮子依然跪在當地,尷尬萬分,但是太上掌門既然說"不必請起",那他也隻好"不必請起",何況這位年輕的太上掌門武功如此高,現在又有淩霄令牌在手,無論要論武還是要講規矩,他青蓮子都一點辦法沒有。"現在本小長老就以太上掌門的身份,改幾條新規矩。"杜德威手持淩霄令牌,道,"從今日起,本派廢除以武功論掌門的慣例,除了練武喂招,昆侖門人不得私鬥,接任掌門的弟子,需得德才兼備,且為武林正道立下過大功一件。本長老如此修改,各位可有異議?"
眾昆侖長老皆道:"全憑太上掌門吩咐。"
杜德威又道:"今日璿璣師兄慨然抗敵,護衛我昆侖聲譽,算得大功一件,現在本門掌門就請璿璣師兄出任,各位師兄以後需得全力輔佐璿璣師兄,共同光大昆侖門戶。"
說到這裏語氣一轉,冷冷道:"至於青蓮師兄,臨陣退縮,貪生怕死,置昆侖名譽於不顧,本長老本要將你逐出門牆,姑且念你做掌門的一段時間裏來,倒也沒犯什麼大錯,就暫且留你在昆侖,但你必須將血魂神劍交給璿璣師兄保管,希望你以後好自為知,不要再讓本長老在你的臉上寫字來提醒你。"
在眾人皆不明白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隻有青蓮子自己心裏明白,此刻更是冷汗潺潺而下,混身發抖,原來青蓮子當年從璿璣子手上搶來了昆侖掌門之後,本要大力排除異己,將璿璣子一脈徹底鏟除,卻在動手前的頭一個晚上睡覺時被人在臉上用毛筆寫了"慎行"兩個大字,以他一派掌門之尊,武功自是不弱,竟然被人在睡夢中寫字卻毫無覺察,可見這寫字之人若要取他性命,簡直易如反掌,青蓮子大驚之餘,立即想起本門中關於太上掌門的傳說,心裏害怕不已,結果不但不敢對璿璣子動手,還讓他繼續留在派中出任長老。事後他不敢聲張,卻又疑神疑鬼,也曾經懷疑到杜德威頭上過,還派出自己的得意弟子徐子奇試探了幾次,得出的結論依然是這位小長老根本一點武功都不會,後來那位神秘的寫字人再也沒有出現,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現在杜德威已經暗示當年那個寫字警告之人就是他,青蓮子除了害怕,心裏也在暗自狂罵徐子奇無能,可憐以徐子奇的身手,與杜德威相去何止十萬八千裏,怎麼可能試探得出真相來,現在青蓮子在心裏把尚未回山的徐子奇罵了個狗血淋頭,他雖然不會聽到,但也著實冤枉。杜德威又道:"各位若有任何異議,可現在提出,青蓮師兄若對本長老之提議不服,也可提出來。"
事到如今,青蓮子怎敢不服,趕緊道:"我服我服,一切聽太上掌門訓示!"
杜德威見眾人無人表示異議,便道:"如此便好,青蓮師兄也請起來吧,以後派中事務,便由璿璣師兄全權負責,希望大家都一心為了昆侖著想,全力扶持。"
眾長老齊口稱是,杜德威轉頭對嶽小閑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小閑,你看我的處置是否合理。"
嶽小閑微笑不語,這是人家派中之事,他也不好多言,杜德威上前攜了他的手,道:"走,咱兄弟倆回去,一別十年,這下得好好聊聊才行。"
於是杜德威與嶽小閑當先而走,昆侖眾長老留下幾名弟子收拾場地,掩埋屍身,然後率領大隊隨後而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返昆侖派。
一回到派中,杜德威即命青蓮子將血魂神劍叫給璿璣子,然後又命璿璣子馬上打理重新職掌昆侖門戶的各種事宜,一切安排妥當,便帶著嶽小閑到了一間清靜的廂房中,命道童送來幾壇好酒,要與嶽小閑把酒敘舊。
嶽小閑見這個兒時故友一時嬉皮笑臉,一時又神威凜凜,賞罰分明,儼然一派宗主,轉瞬之間簡直判若兩人,也想知道這十年裏他究竟怎麼過的,便開口問道:"小杜,十年不見,你一直在昆侖派中?"
杜德威道:"是啊,你不知道,這裏的死小子全都沒有慧根,我勸了他們十年要以德服人,誰知道沒一個人肯聽,今天要不是我露了武功,又請出淩霄令牌,恐怕也沒有一個人服我,唉,我以德服人杜德威今日名譽全毀,到了最後還是以武壓人了。"
嶽小閑奇道:"什麼以德服人?小杜已經闖下名號了?"
杜德威哈哈大笑,遂把自己這十年裏在派中裝瘋賣傻的事情細細講來,講到高興處,兩人一起哈哈大笑,特別是在青蓮子臉上寫字那一節,兩人都笑的在地上打滾,嶽小閑捧著肚子道:"笑死我了,哈哈哈……你這家夥一點也沒變,還記得有一次,你在教書先生睡覺的時候,也在他臉上寫了'烏龜'兩個字,沒想到到了昆侖派,又故計重施,如法炮製青蓮子……"
待得笑過,兩人舉起碗來大喝三碗,齊聲道:"好玩啊好玩!"
嶽小閑又道:"對了小杜,你不是長老嗎,剛剛怎麼一下子變成什麼太上掌門了,可真是威風啊,還有,你為什麼要昆侖裏隱藏武功十年之久啊?"
杜德威呆了半晌,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我慢慢講來。"
原來昆侖前代掌門"仙符真君"將那時隻有十歲的杜德威帶入派中,那仙符真君本是一位極其厲害而且聰明的人物,耗盡一生的精力,想要重新找回昆侖失傳的武學,到得晚年,竟給他以昆侖古老文獻的記載為依據,自己摸索出"五雷正法"上段和"清風符"的練法,但也因此腦力枯竭,自知大去之期不遠,他知道門下弟子良莠不齊,各懷其心,恐怕自己死後,昆侖會生出門內之爭,便在臨死前將這兩項武功的練法密傳杜德威,並授以淩霄令牌,命他武功練成之後,便憑此令牌節製掌門人。那時杜德威隻有十歲,仙符真君竟能將如此重要之事交托於他,倒也令人稱奇。至於自己的師傅當時作為掌門人,怎麼會有失傳了兩代、代表太上掌門的淩霄令牌,仙符真君臨死前也沒說,所以就連杜德威自己也不知道,恐怕就是一個永遠的謎了。
仙符真君死後,年僅十歲的杜德威便開始秘密練武,五年之後,練成清風符身法,但他武功未有大成,於是一直裝做不會任何武功,當年寫字警告青蓮子,也是憑了這套輕功身法,但若要與人動手,卻是不行,直到最近,他的五雷正法上段才算練成,經過十年苦練,又是昆侖最高級的武功,他今日的武學心得,已非常人能比,恰好碰上這次天忍絕宮來犯,一試之下,果然威力巨大,不同凡響。
嶽小閑聽了杜德威的講述,心下感慨不已,當年仙符真君果然慧眼識珠,杜德威能夠將一身武藝,一藏十年,而且十年來秘密練武不被發覺,實在相當難得,不負了仙符真君的重托。
嶽小閑又道:"既然昆侖是為了怕門下弟子內鬥,才傳下這個太上掌門的規矩,那為何不直接讓太上掌門做了掌門便是,何必多此一舉,在掌門之上再設一個秘密的太上掌門?"
杜德威搔搔腦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們覺得武力爭奪掌門的規矩有些不妥,但又舍不得廢除,才會如此吧,昆侖傳了這麼多代,祖師爺多得數也數不過來,這祖師爺一多,規矩自然就多,規矩一多,就難免畫蛇添足,甚至自相矛盾,何況做掌門並不是件好事,每天事情多得頭大,也許曆代太上掌門都是些像我這樣的懶人,都是根本不想做什麼掌門的。"
嶽小閑默然不語,杜德威道:"現在該我來問你了吧,這十年裏你都在幹嘛啊,看你幫我擋幻十郎手刀那一手,哼哼,恐怕武功也不在我之下了。"
嶽小閑笑道:"什麼不在你之下,我現在武功高出你一大截啦,哈哈哈。"
杜德威大喝道:"少鬼扯!我不信你打得過我,我可是現在世上唯一會五雷正法的家夥哦。"
這兩人仿佛又恢複到了兒童時的鬥嘴,嬉笑怒罵,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也不用虛偽謙遜,均覺得十分痛快,一同哈哈大笑起來,端起酒碗來又幹了三碗。
杜德威抹了抹嘴,道:"說真的,你這小子這十年裏是不是已經把嶽王劍上的武功全都練成了?"
嶽小閑搖搖頭:"劍鞘上的倒是都練成了,但是劍身上的文字還是沒人認識……"
杜德威道:"這把鬼劍倒是希奇,劍鞘和劍身上的文字竟然不是同一種……"
嶽小閑道:"小杜,不可無禮!"
杜德威伸了伸舌頭,道:"不好意思,我忘了那把劍是嶽飛元帥的佩劍,出言無遜,該打該打,其實我心裏對你的先輩嶽元帥,是一直很佩服的。"
嶽小閑搖頭道:"你知道我雖然姓嶽,其實跟嶽帥並無血緣關係。"
杜德威道:"那有什麼關係,隻要淵源甚厚就行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有淵源沒淵源都不妨礙我們為國為民的心腸,你說是不是?"
嶽小閑點頭稱是,杜德威又道:"那這十年裏,你就一直在練習劍鞘上的武功?"
嶽小閑道:"當年你與仙符前輩走後,我便一邊讀書,一邊獨自修煉武功,這一練就是十年,說來仙符前輩於我有師徒之份,待會你帶我去他墓上拜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