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悶兒接到了新配方，瞄了一眼，心裏犯了合計，膠粉摻的離譜，成本倒是降下了一塊，輪胎質量能保證嗎？他是密煉大把，又是值班長，非但膠煉的好，還熟記各種配方。他趁人不備，將新配方揣進上衣兜裏，他對密煉工說：“按原配方下料！”
老悶兒知道哪頭沉哪頭重，按原配方下料，倒是保住輪胎質量，但他違抗廠令，是要挨屁板子的，非擼他值班長不可。剛投完料，技術科楊工出現在老悶兒跟前，“是按新配方下的料吧？”老悶兒睃了他一眼，從兜裏掏出那個配方，好半天，才擠出一個“是”字！
“膠料”出來後，像蒸籠一樣，騰騰冒著熱氣，皮帶運輸機載著黑色的“膠料”，進入擠出機。老悶兒對楊工說：“這樣的配方，太坑人了，若是出了質量問題，你可要攤事了！”楊工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架勢，歎了一口氣，氣咻咻地說：“等著瞧吧！”
老悶兒看了楊工一眼，“你是配方工程師，把住質量關，是你的責任？”
“唉！胳膊扭不過大腿，頭頭有話，不聽行嗎？”楊工說到這兒，又瞄了老悶兒一眼，意思說，你是密煉大把，出個一差二錯，你也有份！
新配方試行不到5天，楊工連工作服都沒穿，風風火火趕到密煉車間，對老悶兒說：“邢頭兒，公司王總又改主意了，恢複原配方下料。”
老悶兒眼瞅了楊工一眼，意思說，改配方是你們，不改還是你們，翻來覆去，窮折騰。楊工是個非常叫真的人，一再叮嚀：“出差兒，我可不負責任呀！”
老悶兒下完料，車間呂主任叫他接電話。
還沒等回到崗位上，桌子上的《中國化工報》，像剛出鍋的膠一樣粘住了他的眼睛。他指著報紙說：“這個輪胎廠，竟胡來，多摻了膠粉，輪胎能耐磨嗎，又發生爆胎事故？”
呂主任一把奪過報紙，掃了一眼，喘了一口粗氣，對老悶兒說：“這批膠，肯定出差兒，廠子背不住吃官司？”老悶兒瞅了瞅呂主任，“嘿嘿”兩聲，連頭也沒回，蹬蹬蹬爬向二樓。
這天夜班，密煉機偏偏出了故障，老悶兒被電話給催來了。
不知為什麼，公司王總也出現在密煉機旁？難道他是因故障而來，還是那個配方？
老悶兒，衝著公司王總“嘿嘿”笑了兩聲，他三下五除二排除了故障。待他從密煉機下來時，好像從炭黑裏鑽出了一樣。
公司王總問：“咋樣？沒事了！”
老悶兒從不多說一句話，僅點點頭。
呂主任問：“這班產量能保證嗎？”
老悶兒瞅呂主任笑笑。
突然，公司王總叫住了老悶兒：“咱那批膠，咋沒出質量問題？”
老悶兒心裏明鏡似的，他能說什麼呢？衝著王總嘿嘿直笑！
“王總，那批輪胎銷往哪裏？”呂主任問。
“配套廠。”
呂主任一時沒了主意，直搓手，連連說：“這可咋好呀！這可咋好呀！”
幾個人像被冷凍一樣，僵住了，誰也不肯吭聲。
這時，試驗室的小高，手拿著化驗單，趕到密煉車間。她對王總說：“咱那批輪胎，質量沒問題？和以前出廠的輪胎質量一模一樣”
王總接過化驗單掃了一眼，對小高說：“化驗沒問題嗎？”
“我們做了三遍。”
“膠粉加大了比例，為何指數沒顯示出來？”
呂主任捂住嘴巴，心裏說，準是老悶兒做了手腳？
王總頭腦反映快，準是密煉搞的鬼！他大聲喊：“老悶兒，你回來，是不是沒變配方呀？”
老悶兒回轉身，用手擼一把臉，活像黑李逵，他衝著王總“嘿嘿”兩聲，什麼話也沒說。
老悶兒走出車間時，東方露出了魚白肚，一排排高大廠房依稀可見，他很得意地“嘿嘿”兩聲，步子邁得很高遠，也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