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萊點了頭,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很快就會死,而且可能死的不會太好看。”
“我都知道的,”夏曉期很堅定地點頭,“我知道你們做的事情,你們都是英雄,我反正得了病,早晚都要死,與其自殺,不如死得其所。”
夏曉期此刻的表情深深刺傷了魏萊的眼睛,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慷慨赴義的英雄,但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根本沒什麼狗屁英雄。
魏萊無語地翻了下眼睛,確定沒瞎之後跟著S進了裏間的手術室。
做完了一係列繁瑣的檢查,魏萊脫掉衣服,躺在手術台上。
她歪過頭,看著躺在隔壁床上的夏曉期。
夏曉期也歪過頭來看她,她看起來很緊張,但還是硬擠出一絲微笑。
“你幾歲了?”魏萊將頭扭正,看著頭頂的手術燈。
“二十二歲。”夏曉期小聲回答。
魏萊‘嗬~’地笑出了聲,“原來你比我還大呐?我以為你未成年呢。”
“寶貝兒,準備好了嗎?”嚴密的口罩遮住S大半張臉,她舉著戴著手套的雙手,右手裏拿著把鋒利的小刀,“趁著麻藥還沒發揮作用,說說你對自己哪裏不滿意,鼻子?下巴?還是,胸?”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我旁邊這位吧?我不是要變成她這樣麼?”魏萊歪頭又掃了眼旁邊脫光光的夏曉期,“皮膚麻煩弄成小麥色,太白了不健康,頭發就別移植了,長發最麻煩,還有,我討厭大胸部……”
魏萊眼皮越來越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或許一秒鍾,或許十秒鍾。最後留在腦海中的畫麵隻有頭頂白皮膚金長發E罩杯的S拿著手術刀對她咬牙切齒,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很有可能下不了手術台。
中間,魏萊醒過來一次,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似乎整個被泡在藥水裏,她對麵不遠的位置,還蜷縮著另一具插著管子的身體,就好像羊水中的胎兒,雖然閉著眼睛,但那張臉看起來有點眼熟,有點像,她自己。
魏萊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床上,她和頭頂的日光燈對視了幾秒,慢慢坐了起來。隨著她坐起來,幾縷海藻般的黑發攀過她的肩膀。
她抬起手,將長發輕輕捏在手裏,不禁翻了個白眼,從十歲開始,她的頭發就從來沒有超過耳窩。
她赤著腳下了床,拖著除菌袍走進浴室,站在鏡子前,她緊張兮兮地抬起頭,和鏡中的自己四目相對。
黑長的頭發,白皙的皮膚,小巧的鼻子,長長的睫毛就好像一片霧氣,將烏黑的眉眼修飾的極其溫潤。拉開袍子,胸間的刺青也不見了,多了一顆原本不屬於她的黑痣。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或許是這雙眼眼睛中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缺少了一些它原本主人的乖巧和溫順,多了一些倔強和不滿。
魏萊這種不滿的情緒從見到夏曉期的第一眼就開始滋生了,她最討厭嬌嬌弱弱的女孩,可夏曉期偏偏是這個類型的翹楚,連眨一下眼睛都仿佛要暈過去一樣。
現在,她自己變成了這個模樣,而且極可能在未來很長很長時間裏都沒辦法有什麼改變。
魏萊嘴角不禁微揚,劃過一絲自嘲的笑,轉身走出了浴室。
走出來的時候,組長C正站在房間正中間。
“醒了?”組長背著雙手,打量了一下魏萊,“夏曉期也醒了,你去她那,跟她談談,多了解一下她的生活環境,還有她的行為舉止也要盡快學,你隻有三天的時間。”
魏萊盯著C看了很久,最後說,“如果,咳~如果我學不會呢?”嗬~不愧是S,連聲音都變了。
“這是命令!”C故作嚴厲,可惜平時魏萊就不怕他,更別說現在這個時候了。
不過,魏萊這次沒有跟他對著幹,而是原地轉了一圈,問他:“你們總說我像個假小子,現在怎麼樣,夠女人了吧?”說著,又故作嬌弱地撫了撫額頭,“哎呀,人家頭好暈哦~”
“別鬧了,去換身衣服。”C語氣放緩,交待了一句,轉身出了門。
魏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這個五年裏對她來說似父似兄幫她收拾過無數次爛攤子的上司離開,直到門被反手帶上,才將臉別向一邊。
換好了衣服,魏萊去找夏曉期。
進了門,夏曉期正對著鏡子端詳自己的臉,魏萊看著夏曉期,好像也是在照鏡子,因為她看到的就是她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