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3)

冀汀城,祁國東部的小城。

此城的商人大多以販鹽為生,薛鎮便是其中的一員。他憑借通天的手腕,短短十幾年裏,成為了冀汀城首富。在他長子薛騰業能獨當一麵的時候,他便漸漸退居幕後。與幾位老友看戲、玩牌、賞鳥。

是夜,薛鎮沒有去汀河上麵與幾位老友品茗,他正坐在上房之中,兩個青銅鍛造的圓球在他右手來回轉動,紅漆檀木桌上的雨前龍井已經來回換了三盞。全城最好的三個穩婆此刻正在東廂內,他即將迎來屬於他的四代同堂。

在薛鎮低頭的時候,他看到手腕上鏤刻著梵文的佛珠,心中突然湧上不安的情緒。

他長子薛騰業剛娶妻的時候,他去雨花寺捐了數量頗多的香油錢,妙法住持特意邀薛鎮入方丈室品茗,感謝他長久以來對雨花寺的饋贈。薛鎮剛好想替未來的孫輩求些開過光的物件,便跟隨妙法住持到方丈室。沒想到方丈室還有一位邋遢的人待在裏麵,從妙法住持那邊得知,這位穿著邋遢留著雪白的胡須的人居然是一位道長。

雖然感覺有些許奇怪,但是薛鎮仍然以禮相待。

一番話語過後,薛鎮才知道,這位看似邋遢的道長,乃是從上都遠道而來的袁真清道長。他這次從上都遠道而來冀汀城,是因為幾個月以前,聽聞冀汀城出現了一種紫色毛發妖物。

聽到“紫色毛發妖物”後,薛鎮眼睛一挑。

袁真清看到這個小細節,他用關心的語氣問了幾句。

薛鎮思量了一陣,而後才謹慎地說道:“早前,犬子的內人馬氏從臻品集市買下一隻烏雲蓋雪,那貓在月餘前的某天夜裏死掉,後來聽人提起過,那貓的死狀極其恐怖,但畢竟隻是一隻畜生,薛某僅把它當成一檔意外事,沒有再去追問,隻是讓小斯再去多買幾隻貓回來,供園內的婦女把玩,衝散他們的驚懼。”

薛鎮突然蹙了下眉頭,隨後略帶疑惑口氣地說道:“這次買的幾隻貓裏又有一隻烏雲蓋雪品種,在之後的某天清晨,那隻新買的烏雲蓋雪被下人發現死於簷廊處,死狀與之前一隻烏雲蓋雪基本一致。詢問下人有無人發現異狀時,有個守夜人敘說道,昨天夜裏他在巡邏時,聽到一聲貓的慘叫後,急忙往慘叫處探尋,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一隻紫色畜生站在群房外,但是當他提起燈籠想探個究竟時,那紫色畜生卻已不見了蹤影,外麵也歸於平靜,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在這之後,薛某便令園內不準再出現烏雲蓋雪,害怕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在搗亂。”

袁真清道長拂須安靜地聽著薛鎮的述說,待薛鎮說道兩隻烏雲蓋雪同樣遭受不測的時候,原本坐著假寐的袁真清遽然睜大了雙眼,拂須的手也停在半空。

薛鎮的生意能夠做到這麼大,察言觀色的能力肯定有的,妙法住持同樣也發現了袁真清道長的異樣。袁真清似乎有自己的思量,三個人沉默一陣子後,袁真清緩緩開口道:“這隻畜生對貧道來講十分的重要,我這次便是為它而來,還請妙法住持與薛施主助我一臂之力。”

妙法住持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聽薛施主這樣講述,這頭紫色牲畜還是一頭有害之物,如若放任其繼續危害生靈,恐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老衲願意助道長一臂之力。”

薛鎮當天就命下人去臻品集把所有的烏雲蓋雪全部買下,接著按照袁真清道長的指示,把那十多隻烏雲蓋雪全部置於青竹園的西南位,妙法住持則是隨薛鎮一同回去青竹園,順便帶上了懸掛在大雄寶殿的暗金禪杖。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畜生感受到了危害的到來,那十多頭烏雲蓋愣是沒有一頭受到傷害。袁真清道長踱步許久,遽然掏出一枚道符出來,把它扔往那隻烏雲蓋雪身死的廊簷處,那枚道符遽然著起了火,緩緩飄在空中燃燒著。薛鎮看著這副景象驚詫不已,而袁真清則收回那副邋遢樣,整個人顯現出不一樣的肅穆感,廊簷的燈籠照耀著袁真清老樹皮般的臉龐,隻見他仰頭觀望著星宿,嘴裏一張一合地碎碎念。

妙法住持驚詫不已地看著袁真清,上一次見他用此術的時候,記得應該是十年前了,而那次是他們整個武林為了追殺一名神秘的年輕人。在那一次的追殺,武林中各大派的精英弟子可謂損失慘重,最終依靠袁真清的秘術,在枯月穀成功圍剿到逃跑的年輕人。

沒想到,袁真清居然會不惜耗費陽元,再次用出凶險的“秘藏大衍觀星術”來測算。

禪杖被妙法住持插進青石板的縫中,他攤開粗糙的右手,手指飛快地變換著。他使用的則是佛門中秘傳的“一掌經”,可以用來測算死靈魂歸處,但是這門逆天的陰陽學術僅能在月餘時間有效,且隻能獲悉一個大概的方位。

妙法住持指法漸漸停了下來,他那光禿禿的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測算到怨靈魂歸處,這一切都表明那烏雲蓋雪早已魂飛魄散,以妙法住持修行了幾十年的心性,得知這個結果後,內心不禁泛起了漣漪。

待那枚道符燃燒殆盡後,真清的臉色早已蒼白得嚇人,但他卻帶著胸有成竹的微笑。

妙法主持看到袁真清收功後,皺眉對他說道:“這牲畜有些古怪,老衲居然無法測算。”

袁真清哈哈一笑說道:“妙法,你那“一掌經”畢竟有所殘缺,測算不準一兩次實屬正常。”

妙法住持:“阿彌陀佛,但願如道長所言。”

薛鎮隻是一個商人,對於武林人士的事情根本是一竅不通,看到袁真清這麼信心滿滿的樣子,他覺得應該沒什麼太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