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終究是老百姓,他們也許未必都知道老黑格爾這句名言:存在的總是合理的。但他們比較注重現實的生活哲學,很快地對不愉快的,不甚愉快的,或者稀裏糊塗的、勉強愉快的局麵,能忍自安地適應。戒台寺怎麼說來,空氣總比城裏清新些吧!僅這一點點優越性,大家也就心滿意足了,在吃光喝光自己那一份配給品,給佛門製造一地垃圾以後,該琢磨回家了。
“怎麼樣?大家玩得盡興了吧?是不是該打道回府了呀?”
熊老板問著漸漸聚攏在一起的他的部屬。
其實,他對一般幹部還是比較寬容的,隻是有可能構成對他威脅的至要人物,哪怕是臣服的、苟安的、不願惹事的,也決不有片刻放縱,一言一行,都在他嚴密監視之下。所以,他盡管想幽默一下,但人們依舊拘拘束束地。結果打算笑一笑以回應,還未等到咧嘴,就被他下麵接踵而至的言語嚇呆了。
他說,他明天準備出國,第一站巴黎。第二站倫敦。這倒沒有什麼新鮮,他一直滿天飛,除了南極、北極之外,足跡遍天下。蔣曼要去美國探望女兒,改派於倩,大家也早聽說。有個身段挺不錯的年輕人陪同在旁邊,至少可以使他精神煥發。這都無所謂,也不往心裏去。接著,他突然談到郎總,談到和郎總三十年前,也來過戒台寺。這就使人不禁納悶,無緣無故提郎總多少有點蹊蹺。誰知他話鋒一轉,宣布接替郎總這個職務的人選。嘰嘰喳喳的人群一下子鴉雀無聲,誰都認為板上釘釘,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名字,必是姚蘇。因為這個聰明伶俐的年輕人,已經是臨時執政。
結果,老板宣布的,卻是站在人群後麵,拿照相機拍攝晚霞的王端,是未來的總工程師。
在人事上,熊老板向來說了算數。他怕大家沒聽清楚,再報了一下這個獲得國家大獎的家夥的名字。這或許是這次到戒台寺春遊的高潮,甚而至於有人認為果然不虛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