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牧之早就知林老太爺巧舌如簧,有極能煽動人心之能,現今聽到他的一番言論卻也是心驚。
他心驚林老太爺居然能隔著戰場,隔著成敗,一眼便看穿了他們布下團團迷陣背後的本質意義。
他與睿王確實想逼得蘇家有反心,再不濟也是要讓人有理由誤以為蘇家要反!
如今卻被這林老狐狸一語點破……此局,已不受控製!
曹牧之心驚之餘,也感受到了高座上皇帝沉冷的目光正掃在身側,他用餘光一撇後又背生寒意。
皇帝居然在這個關頭盯著睿王看,是個什麼意思?!
附議的群臣隻有一成是與睿王有過明麵關係的,其餘大部分按真了說都曾是看著林老太爺眼色辦事的大臣,事情已是做得如此隱秘且混淆視聽,還是引來了帝王的猜忌?!
曹牧之內心惶惶,而林老太爺言落許久,無一人敢答話使得金鑾殿上一片寂靜。
多數大臣是被林老太爺一度話羞得不敢抬頭,餘數的則是靜觀其變,卻也有早已投靠睿王的心腹能臣看出局勢,想要為睿王摘出是非。左相呂明就是想摘出睿王之一。
謀大事者,不謀全局,便不足謀一域!
呂明心中算好帳,敲定主意後站出列:“皇上,臣認為林輔國所言甚之有理,此情況不宜做這種有寒將士心的舉動。驍羽軍半年九戰八捷,可見英勇。臣以為可虛實一招,先放出風聲大雍已有十萬援軍北上,也可先震士氣。”
聽了一早上的煩心言論,終於又有第二個人說到解決點子上,皇帝心情微緩,視線轉落在一向隨大流逐波已是幾年無建樹的左相身上。“虛放風聲以後呢?若是韃國是能被嚇退的,我大雍將士又何須血灑西北邊疆。”
呂明一噎,麵上有著明顯的不知所措,似乎是隻想到前招未有後招緩解,說的不過是無多大用的空話。
皇帝心情瞬間又不爽了。
他還以為這左相今日要開竅了!!
睿王此時卻是眸光一閃,也隨之出列進言。“皇上容稟,臣弟以為虛實一招可用,卻是虛則實,實則虛。放出大軍北下的消息,卻未必就要從京中發兵,由寧夏支援更為快捷且出奇不意!”
睿王之言引得沉默好大會的林老太爺抬眼看他。
正好見睿王說完後麵上一副沉呤之色,似舉箸不定又似在尋思他法。
林老太爺唇邊無聲的勾了個譏諷的笑。
他終於是看明了,這朝中睿王隱得最深的一顆棋子居然是左相呂明,曾以他馬首是瞻的呂明!
先皇在位時,究竟是有什麼真相被他們掩蓋在陰暗中?!
林老太爺此刻覺得自己輸掉的十餘年,是一點也不算冤枉。
高坐上的皇帝聽此計心緒相於之前又是一番變化。
方才他確實對自己胞弟起了個荒唐的猜想,想他或有心借此動搖國之根本,或會請戰北上以立戰功。但他又找不到這種他有此謀的原由。
兩人相隔三歲,在他繼位當初朝綱不是如今之象的一派順和,而是因曹牧之與林老狐狸的急退變得動蕩。
自從工部剽竊圖紙一案後,他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會去想,如若他的胞弟要他手中的位置,決計不是現在這個時候,而是早在三年前他便可以動手了。且成功幾率要比現在多上兩成。
當年睿王要與他一爭帝位,睿王會有六成勝算,而他隻有四成!
但當年睿王隻一心聽他號令,為他除了不少荊棘,這樣的胞弟又如何真有反心?
他真是身在高處不勝寒,應了帝王多疑這不可趨避的話,所以才會對親手足也漸生猜忌?
皇帝居高臨下看著睿王的沉呤之色,心底那冒了芽的種子似被風霜所侵,已然有了枯萎之相。
正是氣盛唯我獨尊的帝王眉宇間凝色散去,清朗的聲音多了分輕鬆。“皇弟此計不錯,隻是寧夏能支援兵力隻能去五萬之數,餘下的由留守西北邊界的西北軍與驍羽軍分出四萬之數全力支援!既然韃國設陷圍攻,那我們也讓他們受一場被圍之苦!朕也相信武肅侯能反敗為勝!至於武肅侯世子,再讓留守軍分三千精兵輕裝暗尋,必要尋到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