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醫生對我“用了心”,而身邊的人又讓我“放了心”,雲子還讓我“寬了心”,那麼,悅悅無疑讓我“開了心”。“四心合一”為“專心”,如此“專心”地抗癌,其結果就算不完美,大概也壞不到哪裏去吧。
早上,一大家子的人圍坐在賓館的餐廳吃早餐,悅悅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說她剛參加完一場企業管理轉型峰會,現在沒事閑著,就給我打電話了。我告訴她,我的治療已經結束,而且病情逐漸好轉,就等假期之後的複查了。她說我的病一定能被治好的,現在要學會的是“恢複與養生”,她執意要給我“上一課”。
我委婉地拒絕她說:“我現在在秦皇島呢。”
“秦皇島?真的嗎?我現在就在秦皇島品蟹賞菊呢,你在哪個賓館?”
“這麼巧?喂喂……”我後悔自己說得太快了,“我吃不得海鮮……”
“你吃不得沒關係,我喜歡吃皮皮蝦,肉肉的,很豐滿。”悅悅語氣亢奮,說,“你在哪個賓館?我讓司機接你到我這個度假村泡溫泉。我給你上一課,教你養生之道。”
“我不是一個人……”
“那就請你們全家。”
“喂喂……”沒等我說完,她已經把電話掛了。我暗自罵道:“這個瘋子。”
轉而又想了想,秦皇島又不是我的,誰愛來就來,就算秦皇島是我的,人家愛來,我還能不讓人家來?於是,我收起電話,低低地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誰?”雲子把剝好的蟹肉送進仔仔嘴巴裏,問我:“誰?奶大?”
“切,你誤會了,沒誰奶大,我是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我知道,朋友要來看你,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但不管是誰,你都得告訴我,因為你的身體現在還很虛弱,需要靜養。”
“是我的一個閨蜜,她要請我去泡個溫泉,聽說溫泉浴對癌症患者的康複有幫助。她還懂一些養生之道。”
經曆了那麼多,雲子也學到了一些抗癌經驗。她懂得了癌症患者康複路上最重要的事情,是恢複和加強患者自身抵禦疾病的能力。於是她私自確立了幾條最基本的抗癌依據,用來應對各種各樣的治療手段和五花八門的抗癌藥物。那就是,大家都說有壞處的堅決不用;大家都說有好處的可以試用。比如,此前她聽一個病友說有一種噴劑能防止放療輻射引起的皮膚燒傷,於是她就不管多貴也想方設法地買來試用,結果效果真的很好。有一次,我說,等出了院,我要回農村休養。她讓我給她個理由。我說那裏的吃喝拉撒睡是原生態的,就連那裏的空氣也是可以用來深呼吸的,於是她立馬就同意了。
而現在,她又聽說溫泉浴能對我身體的康複有幫助,她能反對嗎?
果然,她說:“去吧。正好,我們帶仔仔去海底世界,你也跟不上趟兒。那你就去泡溫泉。”
“謝雲子,雲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準了……”
我和雲子的交流,就這麼順暢。誰都不是誰肚子裏的蛔蟲,把想法說出來,彼此需要什麼,回避什麼,都告訴對方,對方才會懂,才會放行。有時候,不一定說得那麼清楚,那麼明白,但能心照不宣,也是一種境界。一如雲子曾經說的,好男人一定不會去泡別的女人,但壞女人一定會泡你的男人。我們不是沒有吵過架,也不是沒有鬧過分手,但是,吵過,哭一通就好了。鬧過,也是哭一通就好了。後來,我們就不吵了,也不鬧了,因為大家都知道,生命無常,要好好珍惜每一天,珍惜自己的家庭。
雲子帶著仔仔和一大家子的人去逛“海底世界”了。
我被悅悅接去了離市中心半個多小時車程的一個郊區度假村。
因為我們享受的是VIP待遇,所以有專業護理師跟從,並隨時跟我們解說。她說,這裏的溫泉來自地下170多米的地方,出水的溫度超過40℃,屬於矽、鈉、硫類礦物溫泉。泉水是由數百年前的大氣降水透過兩公裏的地殼層後,再混入高熱高壓沿江中,再經過反複滲透彙聚而成。
室外溫泉設置在半山之上的小山穀裏,從上往下看,一池池冒著嫋嫋霧氣的溫泉,宛若傳說中的梯田勝景。遠處平坦之地,衝浪浴、泡泡浴、湧泉浴、水壓按摩床應有盡有。護師還指著不遠處幾個建築介紹說,這裏還有室外的大型遊泳池、豪華休閑廳,包括健身養生、休閑垂釣。
在三麵環山、一麵朝海的小山穀中,我們踩著清幽古樸的石板小道,拾級而上,一旁是汩汩溪流環繞,另一旁是綠樹紅花的擁簇,這裏確是不錯的靜謐之地。悅悅來到一池溫泉旁,示意在這裏泡泡,護師就把我們的浴巾摘下,掛在茅草屋子的掛鉤上。我泡進這一池霧氣騰騰的名叫“溫湯”的溫泉。水溫適當,叫人舒適;水深恰好,坐著齊頸;清澈見底的泉水下,鋪陳著天然的石板石,悅悅的長腿,白皙而細膩,在水裏盡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