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高高興興對楊氏道:“老太太身邊的狄嬤嬤剛才來過了,喬姨娘已經承認是她偷的貼子,狄嬤嬤依著家法,打了她四十板子,聽說抬回去的時候,下半截都血淋淋的了。”

楊氏有些惴惴,道:“這……這有些過了吧!蕊心的庚貼也要回來了,我也已經教訓過喬姨娘了!”

“有什麼過分的,我覺得老太太處置得極是,一個姨娘,敢摻和嫡出小姐的親事,挨打也是活該!”青鸞十分解恨,又道,“隻因二太太往日麵慈心軟,才縱得這些人這樣,您若有大太太的狠辣手段,她們誰敢小瞧了太太!”

楊氏道:“家和萬事興,二老爺不在家,難道我動不動去跟人尋釁?”

青鸞道:“太太這樣想,隻怕旁人卻不是這樣想的,二老爺的信怎麼拖了這些天才到?大太太還說是路上耽擱了,哼!隻怕是她有意從中攔下的,還不是想要太太糊裏糊塗地答應了她娘家侄兒的親事!”

楊氏搖頭道:“莫要把人往壞處想。”

青鸞又笑道:“不過剛才狄嬤嬤把大太太罵了個狗血噴頭,也夠解恨的。”

其實解恨的不隻是青鸞,還有躺在榻上的三姑娘,青鸞說的,也是她所想了。

但是青鸞很快就不那麼高興了,將手裏的兩張銀票往桌上一撂,帶著怨氣道:“太太的嫁妝裏的莊子鋪子,倒是一並送與侯府了!”她吐出一口濁氣,接著道,“葛家坡那一片濕地,年年豐收,隻一經了大太太的手,才落下了四百兩銀子,騙小孩子麼?”

青鸞是肅國公楊府的家生女兒,爹娘兄長都是楊府莊子上的管事,多少畝莊子能出息多少銀子,她心裏門兒清!

楊氏皺了皺眉,道:“這也怨不得嫂嫂,她主持中饋,偏咱們家人口多,爵用銀子自然就使的多些,她跟我抱怨過好幾回,說銀子不夠用,我才說把鋪子和莊子的出息拿出來給嫂嫂的。”

青鸞是個急性子,一聽自家太太這沒主意的糊塗話,氣得不行,努力壓了壓火,才勸道:“我的太太,您別總聽大太太哭窮!爵用銀子再多,難道咱們侯府有兩位侯爺,就養不活這一家子了?你看陽翟侯府,五六房人住在一起,就靠著陽翟侯一個人的爵祿,不也這麼過著?更何況咱們老爺把襄陽侯所有爵祿都給了大太太,還不是怕太太跟爺和小姐們受委屈麼?”

楊氏眉眼間仍舊含著笑意,道:“嫂嫂也是怕咱們家孩子受委屈,才處處多花銀子的,說起來,也是大嫂為了這個家。”

青鸞知道又是大太太的鬼話,焦急道:“太太……”那“糊塗”二字終究沒敢出口,“太太您算一算,是大房那邊人口多,還是咱們這邊人口多?且不說大房那邊大姑奶奶和大爺一嫁一娶,事情都辦完了,咱們這邊二爺和三姑娘可是還沒議親呢!到時候隻靠公中的銀子,那聘儀嫁妝難道要跟陽翟侯家一樣寒酸?”

侯府是大排行,謝蕊心是三姑娘,二爺是謝蕊心的同胞哥哥,楊氏所生的謝子晟。

想到自己的兒女,楊氏也不禁沉吟起來,低頭默默半日,終於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那時我本想跟著老爺外放去的,可是把幾個孩子都舍在家裏,終究是不放心,若是帶著孩子走,又好像是我鬧著要分家一樣。可見沒有老爺頂著,實在是不行的!”

一個凡事依靠丈夫的家庭婦女,要是擱在現代,一準兒被小三KO!謝蕊心給她的便宜娘下了這麼個結論。

青鸞猶自憤憤不已,恨聲道:“如今可好,倒成了太太拿著嫁妝養活長寧侯府了。”她自幼跟著爹娘兄長們學管賬,暗地裏也曾粗粗算過,憑大太太從太太嫁妝裏扣的這些銀子,足夠府裏一大家子的爵用了,那麼兩位侯爺的俸祿,又到哪裏去了?

大太太平氏是長寧侯的繼室,承陽伯府的庶女,嫁妝就不用說了,單是行事作派就透著一股小家子氣,青鸞暗自咬牙,她再心直口快,也是不敢說這些話的,哪有奴才去議論主子的?可是幾番暗示自家太太,太太又渾然不覺。

“罷了,你少說兩句罷!”楊氏溫然道,正在這時,外頭有丫頭回稟,“給二爺挑的緞子都拿來了,二太太可要親自過目?”

楊氏對青鸞道:“晟哥兒如今大了,也要與權爵家的子弟來交際往來了,衣裳鞋襪更要經心些,你在這兒守著蕊兒,我出去看看。”她這樣關心兒子的交際,不僅因為晟哥兒的交際會影響到兒子將來的仕途,還因為在這些權爵子弟中,很可能會有未來的女婿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