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經曆了一次長途旅行,我全身乏力,身心疲憊不堪。可悲的是,目的地在哪兒?我不清楚,我身在何處?我也不清楚。但我清楚的知道,這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最起碼,這不是我應該所處的那個世界。

我的四周雜草叢生,一條靜謐的小道蜿蜒前行。我順著小道越走越深,越來越厚重的雲層黑壓壓的在我頭頂圍繞,揮之不去,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一步步進入密林深處,四周煙霧繚繞,腳下的路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即使這樣,我也沒有走回頭路的想法。在我的前方,在那黑暗的盡頭,對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樹枝撥動我的頭發就能讓我的神經緊崩起來。我終於感到有些害怕了,或許我該原路返回,我在心裏告訴自己。身體和思想終於達成一致,在我想要原路返回的那一刻,我的身體早已經轉身向後。可我再也找不到來時的那條路。我使勁撥開煙霧,試圖看清腳下的路,無論我怎樣努力都是枉然。我哭、我喊,我在密林裏跌跌撞撞,想要衝破那一道霧蒙蒙的屏障。

終於煙霧漸漸散去,眼前的景象明朗起來。我如置身於仙境一般。蔚藍的天空如剛被雨水衝刷過一般,藍得那麼的幹淨、透明。綠草茵茵的草地,在小草的葉尖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含苞欲放的鮮花一簇簇、一叢叢,花香四溢,惹得彩蝶翩飛。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清澈見底的溪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鑽石般耀眼的光圈。

疲憊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想要躺在這草地上休息,照著和煦的陽光,有鮮花彩蝶為伴,讓微風輕輕拂動我的長發,就這樣,好好的睡上一覺。

在我還沒來得及將想法付諸行動,一種脫水的感覺襲遍我的全身,剛剛的那些幻想全都拋諸腦後,我唯一的想法就隻剩一個“水”。喉嚨劇烈的灼燒感促使我向那條溪流靠近。

我腳下的步伐與我身體的渴望形成兩個極端,意識帶動我向溪流靠近,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盡管我內心急切的想要靠近溪流,但我的雙腳卻如灌了鉛似的步履維艱。

我一步步的挪,一點點的爬,慢慢的靠近它。我心裏無法言說的喜悅,就像迷途的孩子看清了家的方向、像被遺棄在黑暗中的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彤彤,我在等著你,一直等,等到你來為止。”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四下張望,別說是人,就連任何生物的蹤跡都沒有發現,我把這小小的插曲歸咎於我產生了幻聽。

我還在艱難的朝小溪前進,漸漸的,我被恐懼籠罩著,因為,隨著我靠近小溪,那個聲音也越來越清晰,我聽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很有磁性、很好聽的聲音,我可以肯定,這和我幻聽的毛病無關,因為在我的幻聽裏,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那麼好聽的聲音。

我凝神聆聽了一會兒,那個聲音似乎來自於小溪的方向,小溪依然潺潺的流淌著,沒有任何異常。

我急切盼望靠近溪流的熱情漸漸被那個奇怪的聲音澆滅。“彤彤,我在等著你,一直等,等到你來為止!”他一直重複著,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他”是誰。恐懼占據了我全部的思想,現在,我唯一的念頭就是往回走,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可我的雙腳卻怎麼也移不開步子,就像之前我急切的想要靠近小溪時一樣,每一步都步履維艱。

就在我為了能快些離開這個地方而努力的時候,那個如天籟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彤彤,我在等著你,一直等……”回音久久不去,透著一股悲涼、一絲無奈、一絲怨恨。聽到那個聲音,我的心莫名的跟著悲傷起來,一滴淚從我的臉龐滑下,滴落在我的腳邊那一簇鮮花的花瓣上,與花瓣上的水珠相溶成一體。因為增加了重量,花瓣因承載不了而下垂,水與淚的混合體在花瓣上來回滾動,像是在做溶入大地之前的熱身。

為了不讓露水沾濕我的鞋子,我慣性的移動腳步,卻發現,我的雙腳不似之前那麼沉重。我的意識告訴我,應該離開這個地方,離得越遠越好。但好奇心戰勝了理智和恐懼,像磁鐵吸附一般,不可抗拒的,我又走向那條溪流。

我在小溪旁蹲了下來,努力向水裏用目光探尋,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卻一無所獲。溪水倒映出我嬌好的容顏,我還來不及好好欣賞,那如天籟一般的聲音又急切的叫起來,溫柔的叫喚慢慢變成狂暴的怒吼。剛剛還清澈見底的溪流變得深不可測。一股強大的旋渦向我襲來。終於,我跌進了黑暗無邊的深淵,漸漸的,我的意識開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