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北行(2)(1 / 3)

從蘭州到武威,車程不過280公裏。穿越祁連山脈上海拔4700多米的烏稍嶺(亦稱烏鞘嶺),還要經過天祝藏族自治縣(舊稱鎮羌驛),藏犛牛是這裏最主要的大牲畜,一個月前,天祝縣曾經發生過“藏獨分子”的挑釁。甘肅的少數民族以回、藏、蒙為主,在這裏要特別留心民族習俗的不同,對於從事人文曆史的科研工作者來說,做到這一點並不是難事。

遠望祁連山,山頂一片雪白,祁連山雪線以上的積雪終年不化。烏稍嶺屬祁連山脈的正幹,中午時分,我們在大片的雪花飄飛中行進,體驗天氣驟變的考驗,別有一番樂趣。車子越過一個關隘時,大片的雪花撲向車窗,幾多壯美,幾多浪漫,江山如此多嬌。

車子不便快開,好在大家都準備了禦寒的衣服。到了武威,已經是下午5點鍾,在路上我們用了五個半小時。

先到號稱“隴右學宮之冠”的武威文廟,這裏的建築大多屬明清時期建築,建築規格與各地方大同小異,毋須贅述。附近是西夏碑博物館,這裏保存著全國現存最大最完整的一通西夏石碑。今天能夠辨認西夏文字的學者專家全國不過六七人,他們既是頂尖的專業人才,更是國家文化之寶。

西夏碑高度2.65米,厚度0.3米,寬度1米,碑的正麵是武威“青銅奔馬”

西夏文,背麵是漢文,被世界公認是“東方的豐碑”,全名是“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碑首西夏文篆字題額“敕感應塔之碑文”,記錄了護國寺自有佛塔以來的曆史,以及西夏時佛寺多次顯靈的故事。西夏文特別有趣,遠看時似乎都是漢字,也是橫豎撇捺的筆畫,但是仔細辨認時,卻發現沒有一個完全認識的字。據說,西夏國王李元昊是一位非常好學的人,他在儒學和佛學研究領域達到很高的水準。武威也曾經是西夏國的都城,西夏曾經與遼、金那般強大,後來又神秘地消失。這中間有多少秘密等待著後人的發現和認識?

天氣晴朗,氣溫適中,下午六七點鍾的時候,當地的能見度依然很好,我們又去出土了青銅奔馬的“雷台一號”漢墓去觀看。在雷台廣場,人們常見的中國旅遊標誌“青銅奔馬”高高聳立,周遭是青銅兵馬布成的戰陣方隊,車馬隊的最前麵統領全軍的就是一號漢墓的青銅奔馬,好不威風。考古發掘證明,雷台一帶為東漢一張姓將軍的家族墓地,有學者研究稱“馬超龍雀”比“馬踏飛燕”更為準確,此尊青銅塑像本名應該就是“飛廉銅馬”。青銅奔馬的造型奔放張揚,立在空曠的廣場恰到好處。隻有如此強壯如此矯健的戰馬,才能在當年的戰爭中勝任騎手的馳驅,才會在華夏民族大融合的戰爭中擔當重要使命。

參觀結束後,就近用過了晚餐,因為有西北文化的熏染陪伴,晚飯吃得有滋有味。事實上,這一天的午飯與晚飯在此合二為一了。之後,繼續西行。晚10時許,宿張掖城。

第七(節) 大佛寺的帝王情(節)與山西商人在張掖

23日(星期三)晴今日的行程比較輕鬆。早晨9點出發,到有室內臥佛的西夏建築遺存張掖大佛寺,大佛寺遊人也不算多。相傳魏晉時,河西走廊已成佛教盛行之地,張掖郡“迦葉如來寺”(今大佛寺的前身)始建。西夏時僧人在故址上重建大寺,頗有影響。後來,元世祖忽必烈的生母就安藏在甘州的十字寺,明成祖擴建大佛寺時,將十字寺擴入了大佛寺的範圍。史書載宋恭帝即位不滿二年,宋廷就投降了元朝。《庚申外史》記載,宋恭帝趙降元後出家為僧,入住此寺,吟誦“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黃金台下客,應是不歸來”。恭帝吟詩為元朝皇帝發現後,立即下令賜死趙,時53歲。大佛寺被後人賦予了濃厚神秘的帝王文化。帝王與古寺,從來都有著難解難辨的離奇曲折故事,這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帝王家的許多秘密從來都與寺院、僧人結下不解之緣。不過,張掖大佛寺的創建、昌盛及衰落,與張掖的繁榮、落寞基本上同步,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大佛寺的旁邊是一座關公廟。此行我們的目標是沿著絲張掖山西會館綢之路考察明清晉商的活動,所以每當發現一處關公廟,大家就會格外地興奮。關公廟與晉商修築的山西會館合二為一,恰恰印證了山西商人當年在此的經營活動,印證了晉商對西北商業發展的貢獻。碑文記載,這所山西會館始建於雍正二年(1724),以後屢有修葺。會館的山門背後建有戲台子,因為當年的山西商人,不管走到哪裏,聽戲都是他們非常重要的娛樂,同時,也是給關老爺唱戲文,期盼這位亦王亦帝亦聖人的同鄉多多關照。

回到太原後,我在一份史學家的回憶中找到了佐證材料。一位叫明駝的學者在1934寫的《河西見聞記》中,比較詳細地記錄和描述了山西商人在張掖的活動情況。“張掖城中的市麵依然十分興旺,以鼓樓為中心的十字街頭,依然十分熱鬧——尤其是南街和河西街,道路是石子鋪成的,都經過現代化的整修。路麵有一丈來寬,略作弧形,兩旁各有二尺寬的陽溝,還有尺度不齊的人行道,道旁靠溝一齊栽著樹木。總之,和涼州、肅州的大街是仿佛的。大街的兩旁,有的是規模較河西各處為大的買賣鋪子。除了一部分鋪子有很寬的門麵之外,還有些鋪子卻是由一個很狹的門徑,把顧客引到很深的院子裏,在兩旁並排的台櫃上做生意。商品裏有源源不絕的大炮台香煙,有來自巴黎的化妝品,有價值三十五元一瓶的三星斧頭老牌白蘭地,以及極精的鴉片煙具和來自東方的上品麻雀牌。此外還有很多很多‘太陽牌’的東西!這些大鋪子的主人大都是山西來的。雖則他們還得很專心地經理他們的營業,但在稍為接近了以後,在閑談之中,他們亦會告訴顧客們近來生意是怎樣地清淡了些。他們默念著國內的紛亂,但是很少注意到農村購買力的減低。”三十年代軍閥混戰之中,民不聊生,買賣自然難做一些。不過,有一座聊以消解鄉愁和旅途孤寂的山陝會館,會館裏還有一座精致的戲台子,時不時聽上兩段山西梆子、蒲劇和眉戶,當年的山西商人在生意之外也算找到一點點精神的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