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紫茗隻覺渾身軟弱無力,她的手腳早已不聽使喚,她一步步顫抖著走向莫思,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早已忘記了她是誰,在哪裏,她隻知道,在冰冷的地上躺著的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是她的親人,是唯一能給她溫暖的人。現在,這個人卻躺在了地上……她很生氣,她要報複這些人!但她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無能為力。怪誰?怪百裏瑀傑,是他忘恩負義,害莫思慘死。她要去殺了百裏瑀傑嗎?怎麼可能,現在百裏瑀傑已貴為皇上,殺他談何容易?想當初是自己一顆芳心暗許當時無一絲勢力卻野心勃勃的百裏瑀傑,又是自己傾盡所有才華,助他一步步登上皇位。是她識人不清,輕信了那個偽君子,還害得莫思……
安紫茗緩緩蹲下身去,輕輕摟住莫思嬌小的身軀,唇角勾起一個溫婉的笑容,她輕輕地說:“好莫思,等著我,我馬上便來找你……”莫思殘喘著,希望這樣可以讓自己身體上的痛減輕一些。安紫茗平靜地看著莫思肩膀上淌著的血,又悄聲問:“莫思,一定很疼,對不對?沒事,睡吧,睡著了就沒事了。”別人還未反應過來,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發髻上拔下一根紅寶石簪子,準確無誤地插進莫思的心髒!
莫思的血一下子濺到了安紫茗的臉上,安紫茗覺得臉上被血覆蓋的地方好燙,燙地像被火燒過的一般。她淒慘地幹笑兩聲,對著莫思嫻靜的“睡顏”,喃道:“莫思,好莫思,等著姐姐。姐姐一會兒就下去陪你……”
安紫茗輕輕地放下莫思,站起身,微微整整衣裙後,高傲地昂起頭顱,睥睨著眾人。她清冷的目光掃視著眾人,微微勾起唇角,完全是一副看不起他們的樣子。
那宦官見安紫茗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竟不帶一絲猶豫地殺了一個人,心下也不禁恐懼起來:這安三小姐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嗎?殺人時手法幹淨利落,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種場景也著實令人害怕,若非自己看慣了刑部劊子手執刑的過程,隻怕立時便要暈過去了。這個安三小姐,當真是,可怕!
安紫茗輕移蓮步,站在了早已花容失色的安瑤玖前,又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她道:“二姐,恭喜你終於可以壓我這個嫡女一頭了。隻不過……”安瑤玖猛地抬起頭,上揚的唇角顯示她此刻的心情很是不錯。但她仍然用一種質疑與鄙夷混雜的目光盯著安紫茗。安紫茗甜甜地續道:“隻怕是二姐姐無福消受呢!”
安瑤玖打了個冷顫:這個安紫茗,殺了一個婢子以後,怎地這般滲人?這話也是陰森森的。
當她正這般想時,安紫茗突然趁別人不注意時,一下子將一根發簪插入了安瑤玖的胸口。
安瑤玖一些倒在了地上,那些侍衛紛紛抽出劍,直指安紫茗,安紫茗雙手反剪,動彈不得。安玗被嚇得魂飛魄散,生怕自己的國丈之位飛了。他連滾帶爬到了安瑤玖旁邊,見自己這個未來皇後的女兒還有氣,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他又到了那傳旨公公的一旁,向那公公作揖,不知安玗向他說了些什麼。總之,旁人見那公公點了點頭,安玗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又拱了拱手,這才讓人去請太醫來為安瑤玖醫治。
安紫茗可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笑語盈盈地看向那傳旨的宦官,開口道:“這位公公,想必百裏瑀傑除了冊封安瑤玖的聖旨外,還有處死我的聖旨吧!”她說地風輕雲淡,好似這一起與她無關一般。
那宦官十分尷尬,安紫茗提這樣的問題,也令人不好回答,如答“是”,豈不落了下風。答“不是”,卻又違心了。他隻好小心翼翼地揀既不過分,也不自降身份的話來說:“呃,安三小姐還是聽旨吧!這皇上的旨意,老奴又怎敢妄議。”說罷,他又清清嗓子,尖聲叫道:“安氏紫茗,心狠手辣,善妒善忌,草菅人命,天理難容。本應腰斬,念其佐朕有功。特,留其全屍,賜芫花一枝,欽——此!”
安紫茗平靜地拿起那枝美麗卻劇毒的紫色花朵。輕摘下一瓣,送入口中。這花初始嚐時有些許馥鬱的香氣,但慢慢的,香氣不再,隻有濃重的人血的腥氣充盈在口腔之中。
腹中的絞痛讓安紫茗幾經失去理智,她這才明白百裏瑀傑是有多毒,連一個痛快的死都不肯給她。
罷了罷了,誰讓自己窮盡一生都未曾看懂那個男人的一顆心呢?
地上,一根沾了兩個人血跡的紅寶石發簪被丟在那裏,任塵土蒙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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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花,開紫花,可入藥,有毒。但芫花的口感和毒性是彼岸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