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駱晨疾步追上來,攔住了蘇易楓,厲聲說:“申筱文現在剛做完手術,身體很虛弱,經不起你這麼鬧騰,有什麼事情你以後再問吧。”
蘇易楓怒瞪著駱晨,雋黑的眼眸裏透著恨意,每一個字都像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你敢攔我?”
駱晨毫不退讓,仿佛一堵城牆阻攔在門前,逼視著葉臣,“你他媽的冷靜地想想,申筱文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也是她的孩子,她為什麼要忍受舍棄骨肉的痛苦,也要跟你訣別?”
駱晨的怒吼聲狠狠地抽打在蘇易楓的心尖上,申筱文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要他的骨肉,那可是他和她的孩子。
曾經擁有的幸福時光難道都是假得麼,蘇易楓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申筱文會那麼狠心,狠心拿掉她們的親骨肉。
“你當年做過什麼,你心裏應該清楚。”駱晨盯著蘇易楓,“你以為就你痛苦,就你難過。申筱文不難過麼?她失去父母,失去弟弟,失去奶奶,這些年她是怎麼度過的,你能想象嗎?可你們蘇家竟然汙蔑她父親害死了你母親,真是荒謬!”
蘇易楓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痛苦地眯了眯眼睛,伸手扶住門框,嗓子眼裏擠出兩個字,“讓開。”
駱晨這次沒有再阻攔他,嘲諷地笑道:“好,你去問申筱文,她會告訴你為什麼拚死也不要你的孩子?”
蘇易楓的心狠狠地痛了下,走進手術室的腳步沉重如鐵,空蕩蕩的房間裏到處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他的心驀地揪緊,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發緊。
偌大空曠的手術室,申筱文躺在手術台上,身上蓋著藍色的消毒布,眼睛是睜著的,聽到腳步聲,頭微微動了下,看向他,目光是筆直的,沒有任何溫度,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蘇易楓一步步朝手術台走來,湛黑的眼睛凝視著申筱文,目光仿佛醫生手裏的柳葉刀,鋒利無比。
兩人之間短短幾米的距離,他好像走了一輩子那麼長,每一步都踩在鮮血直流的心口上,疼,真得很疼。
終於,他佇立在她麵前,目光從她蒼白的臉上緩緩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攥緊的眉梢,許久散不開,宛如濃得化不開的傷痛凝聚在一起。
良久,蘇易楓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暗啞低沉,眼睛裏透著紅血絲晦暗不清,“是不是真得?”
“……是。”申筱文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底發黑,眼睛卻水亮得仿佛夜空最璀璨的星星,明亮純淨,猶如初相見。
“你真得狠心……狠心不要我們的骨肉。”蘇易楓後槽牙緊緊咬著,兩腮生硬地鼓起,他用盡所有的力量和勇氣,冷冷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想離開你,我不想……與你有任何關聯。”申筱文剛從麻醉中清醒過來,渾身乏力,連說話都氣若遊絲,整個人隨時都會昏厥過去。即便如此虛弱的情況下,她依舊把每一個字說得清清楚楚。
蘇易楓重重地閉上了眼睛,有溫熱的液體潤濕了他密致的睫毛。他抬手捂住眼睛,從嗓子眼裏發出一聲低沉壓抑的笑聲,像哭,深深彎起的嘴角卻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