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燈籠高高掛在街道兩旁,青石鋪就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街邊是商販在賣力地吆喝著,絡繹不絕的車馬而過,酒樓之上的男子攬紅抱翠,這過分繁華的景色讓一臉冰霜的女子的很不適應。
神魔界很大,神魔大多喜靜,而長生尤其喜靜,若不是主神召見,她能在殿內待上幾萬年不出門。
長生看著前麵抱著劍晃晃悠悠走前前麵的男子,非常不解為何事情會演變成如此模樣。
極少動殺念的命格之神是動了殺心的,金線認她為主,自不會傷她,而風法本應當神魂潰散,此刻卻好好地活著。
而現在命格之神尤其苦惱的便是——如何方能將風法除去,雖說天道由她所控,但除非萬不得已,她是會遵循天道法則以身作則的。
若隻因一個風法便破壞天道平衡……長生自覺不會做出此事,但是遵守天道她修為受到壓製,便無法打過風法。
“喂,你到底要跟到我什麼時候?”
眼前忽然放大了一張臉,那雙深紫色的眸子盯著她,雪翠色的抹額在碎發中若隱若現,長生十分不解他因何打扮成如此模樣,隻是覺得此人如此打扮著實入不得眼。
“吾欲取汝之命。”長生退後了一步,神的尊嚴不容許凡人離她如此之近。
“嘖。”風法不耐煩地將劍扛在肩上,思索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人的意思,不由冷笑道:“你打不過我,如何取我性命?”
長生亦不悅,茶色的眸子頗有威嚴地看向他,淡淡道:“吾正在想法,莫要擾吾。”
風法很是訝異地挑了挑眉,這麼一本正經地在他麵前說在想辦法殺了他……這個人不僅有趣,還相當的天真可愛啊。
“那你好好想吧。”他勾起嘴角,朝著街道最熱鬧的一處走去,那裏鶯歌燕舞脂粉留香,正是下一處目標人物所在的地方。
花枝招展的女子們倚著危樓欄杆,或拿著帕子嬌羞地捂著唇,或歪著頭笑意盈盈地盯著街上路過的年輕男子,伸著有膽大的隨手摘下發間的簪花,扔到自己看中的人身上,一片歡聲笑語。
而風法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長生站在門口,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風法命格主殺伐,緣何連情、欲都如此之重?
或者是色|欲?
她想起了主神那副無情無欲的冷顏,更加不解主神之子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哎哎,姑娘哎您可進不得這地方。”一個塗脂抹粉的女子過來攔住了她,眼睛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了一眼,隻覺得是個普通女子。
長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女子竟讓她看得有些發怵,腿止不住得哆嗦,直直地退後了幾步扶住了門框,長生便毫無顧忌地走了進去。
大廳之中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攬紅抱翠的客人訝異地瞪大了眼睛,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麵前的這個女子太過普通,卻是令人從心底敬畏,本能地讓他們不敢褻瀆,連看一眼都覺得不敬。
好生奇怪。
這是大廳之中所有人的想法。
靜了一瞬之後大廳又恢複正常,喧鬧嘈雜的聲音充斥著耳膜,長生淡淡地瞥過眾人,卻並未覺得有所不妥或者厭惡,目光中夾雜著淡淡的悲憫。
神佑世人。
貪、嗔、癡、慢、疑,生、老、病、死、怨,還有無窮盡之欲。世人苦於此般折磨,卻也於此間超脫。
下界輪回自有因果,而每一位神魔在降格之前都會有一番輪回,她早已記不得自己十幾萬年前的輪回發生了何事,卻是各種因果嚐了個遍,唯一記得的便是人世之苦,所以她於這世人有許多包容。
想到這裏長生思慮一頓,雖說是輪回嚐遍苦樂,但是一般神魔輪回一世即可,神魔輪回大抵坎坷波折,須教輪回之人各樣都來一遍,像風法這般輪回十世還花上十幾萬年的卻是從未有過。
可長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十世還是一世,隻要風法未將那一身血戾褪去,無論如何是不可回去神魔界的。
她推開麵前的門,便見風法正攬著一名女子喝著酒,笑得肆意無忌。
“你居然也能進來?”
“……”長生覺得自己進來實屬正常,跪坐在他對麵,也不答話,隻是淡淡地看著他。
被風法攬在懷裏的女子自從長生一進門便開始瑟瑟發抖,此時更是臉色發白地低垂著頭不敢抬眼。
“真沒用。”風法嫌棄地看了懷中的女子一眼,伸出手徑直拗斷了女子的脖子,女子瞪大了眼睛不甘地望著地麵,似乎是對自己突然地死亡無法接受。
長生的目光冷了幾分,“汝緣何殺她?”
“我想殺了她,就殺了。”風法舔了舔唇上的酒漬,伸了伸懶腰,似乎很是可惜地看著她。“但是我竟殺不了你。”